《剪灯诡话》 第10章 老年病惊逢减半 过古稀苦遭强拆 免费试读
我国白内障患者约有四五百万左右，多数是中老年人。因为经济条件和“拖一拖可能就会好”的心态等原因，很多患者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胖奶奶的白内障非常严重，但是她从沉睡中醒来那一瞬间的眼神，即使有白雾遮挡也十分凌厉，让我心惊不已。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的白内障的表现症状就减轻了许多。我忍不住问到：“您做了手术？”
话音落地，我就觉得多此一问。她昨晚半夜才做完核磁共振，今早又来打针，哪有时间做手术，就算是做手术，也不至于只做一半。
果不其然，胖奶奶气呼呼说到：“做啥子手术？我这一把老骨头，经得起什么手术？小伙子，我看你脑袋不太灵光，需要做手术。”说到这，胖奶奶对路过的欧阳医生大喊：“欧大夫，这小伙子需要手术，你快给他安排。”
欧阳医生姓欧阳，名医生。他爸爸姓欧阳，名大夫。可见他的家族对医生这个行业真挚的热爱。只不过他爸爸是个兽医。欧阳医生平常不苟言笑，眉间凝聚着冰，但是看病尽心尽职。他听到胖奶奶呼喊，双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朝我们这边走来。他张嘴准备打招呼，走近后，嘴型僵硬在半空中没有出声。他加快脚步问老奶奶：“您的眼睛？”他的病人太多，估计叫不出她的名字。
胖奶奶无不得意笑道：“昨晚搓了几圈麻将，赢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视力都好多了。对了，欧医生，你是不是要给小欧找个后妈啦？单亲家庭对小孩子的成长不好啊，我们几个老姐们儿都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呢。只要你有这个念头，我们马上给你张罗。”
我震惊地看着胖奶奶，这么一段话竟然没有难听的，真是奇迹！但是胖奶奶接下来的话立即打破了我的幻想。她接着说：“我们介绍的可都是好姑娘，没打过胎没刮过***。不过我实话实说，她们以前肯定是搞过对象的，搞过几个对象我们就不清楚啦。但是能保证，跟着你以后，肯定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会背着你乱搞男女关系，也不会虐待你女儿。”
欧阳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是苦笑。他说：“好好休息，晚上不要熬夜打麻将。小胡，你的核磁共振结果已经送过来了。等你打完针我再给你说一下。”
我回应道：“那就麻烦啦。”
欧阳转身。
我突然叫道：“欧阳老师，那个，文律师怎么样了？”
欧阳眼中露出一丝差异，问我：“你关注他？”
我想到杜南飞兄弟一家四口人，说：“是啊，好奇。”
“欧阳老师，有新住院病人！”远处有医生在喊。
欧阳花了几分钟来回答我：“杜北归的媳妇儿答应献血。文律师的情况就好转了一点。但是仍然很危险，我们吃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大出血。再出血的话，杜北归的媳妇儿即使愿意再献，也献不出来了，我们尽量在向别的医院血库申请支援。其他情况等会儿再跟你说吧。文律师的爸爸昨晚入院抢救，已经恢复到正常的血压血脂血糖，又反弹到了原来水平。真是奇怪。”
看着欧阳皱着眉头离开，我也陷入了沉思。
老年人的血压就像中国的房价，居高不下，只能让房价上涨的速度降低一点，而不能让房价本身下降。而文老头的血压恢复到正常值范围，就相当于上海市中心的房子只买五千一平，匪夷所思。
胖奶奶拍了下我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请你帮个忙。”
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怎么了？”
胖奶奶酝酿一番，说道：“我们家遭强拆了。”
我第二次“啊”，声音过大，引得护士站的几个实习纷纷望过来。
胖奶奶接着说道：“我家住在三桥下桥的那地方。三十年前，我和我老头的单位集资建房，我们出了一点钱。办房产证的时候，我们领导调到外地任职，一时没办下来，后来拖拖拉拉就一直没有办。现在市政规划建设，建商业大楼。我们那个地带热闹啊，赔偿款少说得每平两万。有的邻居给一万五，那还算好的。因为我没有房产证，只有土地证，那些人只肯给五千。五千啊，厕所都买不起，这让我们是一把年纪了去租房？那些个没良心的，就是强盗。这么点钱，我们肯定不搬啊，周围几个邻居也不搬，他们就找流氓来打人，报警抓紧去，过几天就放出来，打得更惨。我们怎么跟流氓斗啊。我们关着不出来，他们就往窗户里面丢大粪，丢蛇。跟电视剧里的黑社会有什么区别？我们去找警察，没用，找区政府没人管。小伙子，你这方面有没有熟人能管啊？”
我一时语塞。
我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只能在网上、在键盘上心忧天下，眼看胖奶奶浑浊的眼球和同样浑浊的眼泪，我无能为力。反而感到悲哀，就像面对杜南飞的惨剧一样，假如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不是有专家说过嘛，***的群众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精神病。
正在自怨自艾，旁边一个陪家属打针的大妈声若洪钟说到：“给电视台打电话啊，电视台的帮女郎。给她打电话。她带摄影带记者过来采访，谁还敢瞎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搞邪了还。”
胖奶奶叹口气，说道：“没用，我打了，她们没反应，说调查调查。她们没来，流氓来了好几回。搞得我神经衰弱，晚上都睡不着。我才来找欧阳医生看病，还去做那个死贵死贵的核磁共振，命苦啊。没人管啊。”胖奶奶对这些鱼肉百姓的人，言语正常，没有说那些难听不吉利的话。
我问道：“您儿子女儿呢？不来看看？”
胖奶奶回答说道：“他们在外地工作，回来干啥，跟我一样老实巴交的人，回来陪着我，一起神经衰弱么？嘿，要是他们敢动我儿子，我就去变成厉鬼，搞死他们全家。”
说话间，我注意到胖奶奶眼球上笼罩着的白雾突然裂开到两边，露出黑色的眼球，白雾又在刹那间闭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