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碧桃》 甜心碧桃第12章 免费试读
我回到家里,从正午坐到日落,从日落坐到月升。月光照着我的窗,我突然心头亮堂堂。
不能嫁给他,那我就借他生一个儿,我养儿,儿再养我。
这一生就这么过。
我更了衣,抿了发,头上还戴了花。我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踩着月华去他家。
他家院子黑洞洞的,他竟然不在家。
我愣了片刻,把心一横,在他门前台阶上坐下。
我既然来了,不等到他我就不回家。
月上中天他才回,看到台阶上的我,眼睛比月光还明亮。
他走近来拉我,我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他生气地问我:「为何大晚上的坐这里?」
我说:「我在等你。」
他声音顿时放软:「等我做甚?」
我抬眸看他说:「我想找你借东西。」
他笑道:「借什么?」
我眼神坚定地说:「我想借你生一个儿。」
他眸子颤动,神色愕然:「借什么?」
我说:「我想借你生一个儿。」
他喉结滑动几下,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凶狠,他狠狠说:「不借!」
不借就不借,凶什么凶。
我忍着失落和伤心,抬脚就要回家。
他一把抓住我,冷冰冰问:「你去哪里,又找谁借去?」
我含泪说:「我回家去。」
他却抓紧我手不肯松,复杂地看了我片刻,「李碧桃,你还问谁借过?」
我说:「没问谁借过,你是头一个。」
他又生起了气,「我是头一个?」
他将我手攥得死紧,我有些怕,我点头说:「嗯,你是头一个。」
还不肯借我。
我心头很委屈。
他气得笑出声:「好得很呐,李碧桃。」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低头就吃上了我的嘴。他的气息像个笼子罩住了我,我吃到他嘴里的酒气,醉得晕晕乎乎。
他贴着我耳朵说:「你给我等着李碧桃,不准再找别人借去!」
等着就等着。
我等他好几日,不见他来,等到了媒婆。
媒婆站在门口说:「李家娘子大喜,有人托我来提亲~」
我一听就要关门。
媒婆把住门:「欸欸,娘子好歹听一听,是哪家公子来提亲。」
我说:「哪家我都不应,我要等一个人。」
豆黄伏低身子龇起了牙,媒婆吓得松了手,我趁机就阖上了门。
谁我都不稀罕,我就要等着他。
哼。
第二日又有人敲门。
我问:「谁呀!」
他说:「我。」
我连忙整了整衣裳,抿了抿头发,拉开了门。
他脸色不好,我喜色盈盈。
我问:「你怎么来了?」
可是应了我的请,借我生一个儿?
他有些无奈道:「我找你说事。」
我放了他进门,他在院中站着,看我种的花,又看我养的鱼,看看李豆黄,又看看我晾晒的衣。
那竿上晾着我的肚兜,粉嘟嘟,绣着莲花和鲤鱼。
他脸有些红。
我想,站着做甚,有什么事不能床上说。
我将他往屋里带,他坐在椅上咳了咳,「你说的事,我想了想,可以。」
我喜出望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
他又咳一咳,「不是现在。」
也是,日头这么大,到底不合宜。
我点点头,「夜里你再来。」
他脸皮红透,咬牙切齿,「李碧桃,你这个妖精,你为何把媒婆赶出门?」
我很委屈,我说:「明明是你让我等。」
他吞纳一番怒气,终于平静下来。
「要借可以,让媒婆进门,说媒,定亲,花轿过门。洞房之夜,随你借!」
他说完就撩袍起身,拂袖而去。
哟,好大的脾气。
我穿上红嫁衣,带上李豆黄,抱着娘的灵位,锁上了三间房。我坐在花轿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轿子摇摇晃晃,抬我出燕子巷,抬过了万里桥。桥西早谢了桃花,桥东柳丝还长。
我心儿怦怦地跳,像在做梦一样。
他挑了盖头来看我,我看到红衣的他,眉目如画,是叫我失魂落魄的冤家,是我朝思暮想的郎。
我唤:「顾郎。」
他挑眉问:「什么?」
我这才觉得不妥,我又唤:「夫君。」
他这才含笑同我并肩坐。
是了,从此我李碧桃,就是顾娘子,就是顾李氏,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他把玩我一只手,玩得我脸红心跳,他低声说:「来,同为夫说说,你想如何借?」
我像船儿荡在浪尖,只听到豆黄在院子里叫,只听到他一声声唤着桃儿。
我在心里骂那傻狗,叫什么叫,这是你爹。
新婚第三天,顾李氏搬出了绣筐,整理着针线。
我夫他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要读圣贤书,考功名路。哪能叫他为柴米油盐耽误了功夫。
我得操持着这个家,经忧起两人一狗的生计。
我夫他卷一本书踱到我面前,「你在做什么?」
我说:「现时不同往日,我得多绣些货,早些给人送去。」
我夫他脸色一沉,有些无语,他说:「李碧桃,你想养着为夫?」
我奇奇怪怪看他一眼,小模小样的小气,我不养你,我养谁去?
他抿紧嘴,像在生气,他问我:「成亲日我给你的钥匙呢?」
我说:「在呢,荷包里。」
他说:「你就不去开了箱子翻检翻检?」
这两日里里外外地拾掇,哪有功夫去翻检,我抿好线穿好了针,我说:「哪有功夫翻检。」
他叫我放下针线,拉我手起身,带我往内室去。立在大箱子前,下巴一指,叫我现在就翻检。
我打开大箱子,又取出里头的小箱子。
他叫我打开。
我就打开。
一打开我就愣了神。
我问:「这是啥?」
他说:「银票。」
我又问:「这是啥?」
他说:「地契。」
余下的我都认识,明晃晃的真金白银。
他看着傻愣愣的我,伸手将我抱住,他说:「为夫娶了你,你就不必再顾虑生计,从此有为夫养你,护你。」
我挣脱他怀抱,东张西顾。
他蹙眉问:「找什么?」
我说:「我我我得找个地方藏钥匙。」
我闲得浑身不利索。
我夫他说:「手生你就替为夫纳鞋做衣,闲你就陪为夫坐着看书。」
我陪我夫坐着,我纳鞋底,他看书。
我夫看书时,人就沉静威严,这时就离我挺远。我探头盯着他手上的书,密密麻麻的字,和我互不相识。
他转头来看我笑。
我问:「这是什么字?」
他说:「其。」
我又问:「这又是什么字?」
他说:「尔。」
我问:「这句怎么读的?」
他说:「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我说:「好听。」
他笑起来,伸手抽走我的鞋底,拉我到膝上坐着,「为夫教你写字。」
我捏着笔杆,每根手指都不利索,他手掌又大又有力,带我稳稳地握着。
我被他带着写出个字。
我问:「这是什么?」
他说:「李。碧桃之李。」
他又带我写碧桃,又写了两个字。
他说:「猜猜这是什么?」
我说:「顾邻。」
他在我身后笑道:「桃儿聪明,这是你夫的名。」
他又另抽一张纸,这回写得多,我已识得自己的名,识得我夫的名。
他指着上面说:「这是在,这是家。」
我连起来轻轻读:「碧桃在邻家。」
我夫他柔情款款道:「嗯,碧桃在邻家。」
夫君在家窝了十几日,每日读书写字,还要教我写字,我成天鬼画符。
我坐在他桌边唤他:「夫君。」
他翻着书,淡着脸,鼻子里出音:「嗯?」
我说:「我想绣花。」
他有些凶地说:「画也得把今日的功课画完。」
我只好又低头画符,画得我手酸。
娘,碧桃命苦,碧桃遇人不淑。
我夫他终于要出门,他在院子里解开豆黄的链子说:「走,豆黄,今日跟爹出门。」
豆黄乐得原地转圈,大蓬尾巴不停地摇。
我问:「你哪里去?」
他说:「为夫出门访友。」
我说:「你访友就访友,为何带上狗?」
他牵着豆黄,在院子里委屈地站着,「李碧桃,为夫如此标志个郎君孤身出门,你就不担心?」
我白眼翻上天,***,有啥好担心,难道还有人抢他个大男人不成。
但是看他那副神情,我说:「那你小心。」
他还不走,杵在原地,垮着脸,牵着狗。
我又对豆黄说:「豆黄,护好你爹,别叫人抢了。」
豆黄汪汪应下,他才眉开眼笑,「为夫就在望江亭,天黑之前准回来,你若想我,就来找我。」
我忙不完的正事,哪有功夫想他。我说:「好。」他才牵了豆黄出门。
我没想到还真有人抢他,还明目张胆地登门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