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你，最美丽》 第11章 一场持久战 免费试读
裴伯说想吃上回那种饭团。就那种用酸酸的陈醋泡一下，里面包半颗蛋黄肉松色拉酱，再裹上一层松脆海苔的。
我没好意思说每次我带来当早餐的都是从楼下全家便利店买的，他一直以为是我亲手做的。
于是这天下午，我心血来潮地站在开放式小厨房里。手里弄着食材，眼神空洞着窗外。
裁海苔页的时候，刀锋一转，我削破了左手的食指。
裴伯已经可以拄着拐杖慢走几分钟了。我烧饭他也闲不住，像只顶可爱的老猫咪一样，围着我转来转去。
“哎呀，伤手了是不是？我叫小李给你拿绷带去。”
我摇摇头，把手指含在口中吮了一下，血吐在旁边的水槽里。
“没事的裴伯，破点皮而已。”
我拽了张海苔胡乱扎一下伤口。然后又拽一张纸巾，包住饭团递给裴伯。
裴伯愣愣地接过那用‘纸巾包着的饭团’，笑对我说：“怎么了小纪，心神不宁啊？”
“啊！不好意思弄错了！”我红着脸赶紧道歉。
“是不是第一天送心心去新幼儿园，担忧着呢？没关系的，桐桐他们班的老师啊学生啊都很友善，心心又乖巧又懂事，大家肯定喜欢她。”裴伯对我的安慰很真挚，但也只能换来我嘴角一记不痛不痒的苦笑。
我无法告诉外人，能让我心神不宁到这个程度的——并不是我女儿。
我发现婚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当我以为我和唐明哲爱得深沉爱得早的时候，他做什么我都觉得他是为我考虑，为家负责。
可一旦有谎言掺杂进来，我才意识到这些年他对这个家的在意程度简直微小得令人发指——
就比如我今早突然跟他提说给心心换了个幼儿园，距离我兼职的地方很近。
他竟然连价格，环境，状况，介绍人这种种一切都没问！
这让我想起我们之间最常见的一类对话：就是我想做什么什么，他的回答永远都是好啊你怎样都行。我以为他这是在给我尊重与自由，以为自己捡了宝。现在我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根本不关心。
安全套的事，我最后决定听从郑好的意见，并没有马上去问责。
别看郑好对渣男一副深恶痛绝，恨不能就地打死的态度。但真出了这样的事，她反而能愈发深沉而冷静地为我考虑。
“小柔，你先别做声。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两天你好好观察下，我估计唐明哲能把人带到家里来，肯定不是一两次，甚至不是短期了。你得搞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当时我脑子虽然乱，但心里强大的很。
平日里在唐明哲面前脆弱成一塌糊涂的自己，竟是连半颗眼泪都没流。
这不废话么？受了委屈，都是哭给自己男人看的。但如果连他都背叛了我，我还哭给谁看？
我说：“好好，你是不是想说，如果唐明哲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在外面受了诱惑。只要他肯幡然醒悟，愿意回归家庭，我还是可以选择假装不知道的？”
古往今来，为了维系婚姻，女人的宽容和大度早就被刻上女则受人效仿。
那些息事宁人，不张声势的作为，被人看做是聪慧的，是明智的。
只有***才会叫嚣着摊牌，最后把男人逼得离婚娶小三呢是不是？
郑好没说话，但我明白她就是这么为我考虑的。
我当时就有点火了：“你这也叫为我考虑？凭什么我就得吞下这口苍蝇！”
出轨的男人就像掉在屎上的巧克力，巧克力依然是甜的，但你还会捡起来吃么？
“小柔，你还有心心。”
郑好你丫就是个混蛋，要不要这么扎心啊老铁！
看着女儿安平纯真的睡颜，我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可越是为了女儿着想，我就越是不能软弱下去。
“如果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我就必须要忍耐带有污点的婚姻。别忘了，心心也是女人，也会长大也要嫁人。我想我是不会愿意把你今天劝我说的这番话，将来再劝她一次的。”
女人什么时候会变得开挂一样强大？当然是她成为母亲以后呀！
当时我淡定地起身，我说郑好，事到如今我都不能相信唐明哲会是那种经不起外在诱惑的渣男。
所以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好好摊开来跟他谈谈。
那一刻，我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哪怕一个人养孩子十足辛苦，但为了她可以成长在一个人格健全的母亲身边，我宁愿残缺了婚姻。
然而郑好还是把我劝住了：“小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看男人比你准多了，你家唐明哲压根就不像那种家里喂不饱，外面彩旗飘的货好么！”
我诧异地看着姐妹，我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唐明哲不是一时失足经不起诱惑，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小柔，你不觉得有点细思极恐么？”
郑好长年画烟熏，这导致她一卸妆我就觉得她脸色白得像鬼。这不，大清早的把我吓得浑身打筛子。
“所以你是说，唐明哲他……”
“小柔，你听我的先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唐明哲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你可别以为男人出轨仅仅是因为管不住裤裆这么简单的。小柔，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可怜女人，你想象不出她们都以什么样的套路栽在过男人身上。所以你必须得相信，一个人跟一个魔鬼之间，有时真的就只差一副皮囊。”
***
“小纪？”听到裴伯叫我，我这才从混乱的思绪里回转过情绪。
裴伯叹了口气：“之鉴也真是的，本来说好的一周让你过来两次。我讲小纪也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平日抽身也困难。我老头子打什么紧，又不是孤独一天两天了。
小纪啊，之鉴这个人从小就挺特立独行的，跟他相处就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感觉压抑。你别介意。”
望着这么通情达理的裴伯，我还能说什么呢？
“裴伯你想多了，我多来两次，裴先生也会多付我报酬的嘛。我虽然是女人，但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多赚点钱，在家也能硬气不少哩。更何况，我是真的挺喜欢在这儿陪着您的。”
“这样啊。也是，这年头靠谁不如靠自己啊。”裴伯大概是走得有点累了，放下双拐回到了轮椅上。连我给他做的饭团都没吃两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裴伯的情绪明显有点不大对劲。
我想了又想，刚刚那句话短短几十个字里，有什么地方踩雷了么？
我不了解裴伯，只知道他以前貌似是个大学老师。一辈子平顺安稳，桃李满天。却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自己的太太，裴之鉴的母亲。
私以为，刻意回避的东西，肯定是虚掩在心里关不牢的一道口子。
我收拾着灶台上的东西，斜眼瞄了下阳光对焦线上的侧影。
我看到裴伯佝偻着身子坐在床边上，好像在摆弄一些陈年的相册或是手账什么的。他低着头，抽烟斗。
裴伯戒烟很久了，眼看着他复吸。我却连半点上去阻止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能被碰触的东西。
四点半多，我离开裴家去接心心。
桐桐念得是周托，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让心心也试试这种方式——如果，我与唐明哲之间真的有一场硬仗要持久下去。
刚出门，正好撞见裴之鉴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