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颤》 第七章：刑天 免费试读
春去东来，时光飞逝，树干间的年轮又多了一圈，荒山的林间小道也都近乎布满了贝恩的足迹。转眼之间贝恩已经在山中住了一年有余。
这荒山夏炎冬寒，未到冬至山林早已白雪皑皑，一样望去，万里冰封的景象波澜壮阔。因此早在寒冬来袭之前，质野就已经储存好了充足的食物和冬衣，到了冬天也就不必经常出去打猎，每日睡到午时饭点才会起床，几人的日子过得还算舒适，惬意。
另一边，贝恩在明叔的**下，锻造技艺越发精湛，甚至成品速度连明叔都有些甘拜下风。只是他的锻造手法与明叔截然不同。明叔性情沉稳，一锤一凿都精巧独到，喜欢慢火出细活；贝恩性情急躁，以熊熊烈火配合着电光石火般粗暴手法，成品自然也就快了不少，但精细程度却也不失分毫。不到一年贝恩就已经掌握了锻造技艺的精髓，明叔甚感欣慰。
那天已是黄昏，随着日落西山，瘴气包裹了整个道观。后堂伸手不见五指，唯独熔炉的火烧得红亮。
在炉火映照下，贝恩的臂膀闪闪发亮，他娴熟地从水池中抽出刚刚完成淬火的兵刃，这已经是他打磨的第一百件兵刃了。
明叔用两根手指轻轻擦过刀刃，带着精准的水平试刀，颇为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转身在熔炉后墙尘土堆积的书架上摸索了好半天，费了很大劲儿才从墙缝中抽出一本灰蓝色古书走向贝恩。
“贝恩，时机已经成熟，接下来你按照这本古书的记载，打造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将古书递给贝恩，示意他随意的翻看一下，明叔才一脸向往的说道：“刑天！”
“刑天？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打造出来吗？”贝恩猛地愣了一下，将古书合上，瞅着明叔，一本正经的问道。
“人生存的空间其实只是一条极细却无止境延生的线，而这条线把一片无尽虚无的空间一分为二，人类的存在给与了天堂和地狱意义。一旦虚无的东西，拥有了意义，那它就成为了现实，就像人们所谓的爱一样。”明叔耐心的解说了一下，也不管贝恩是否在听，或者有没有听懂。
“那打造这把武器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见明叔如此执着，贝恩的好奇心也一点点被勾起。
“你跟我来。”
明叔领着贝恩往后堂的侧厅走去，侧厅到处挂着蝙蝠的翅膀和蛇莽的皮革，中央两张长方形石桌好似手术台，其中一张石桌上有什么东西被麻布毯遮盖着。
明叔也不故意卖关子，直接拉开麻布，一颗闪着微弱紫色光芒的晶石出现在贝恩眼前，和贝恩在火车上以及银都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希尔特公司研发出来的能量晶石头吗？”贝恩看向明叔，有些不明白刑天和着能力晶石有什么关系，只是上次在火车上想要摸一摸没有机会，这一次贝恩想要触摸一下，又被明叔一拐杖敲在贝恩的手上。道：“不要碰它，你看着。”
明叔从一旁笼子里抱出一只猫扔向晶石，当猫触碰到晶石的时候还活蹦乱跳，转瞬之间，它身上的毛就开始脱落，接着虚弱地倒下，四肢僵直。贝恩走过去戳了戳石头般坚硬的尸体，突然发现晶石亮了一会儿，随即又暗淡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状况显然在贝恩的预料之外，他只能将问题的答案指望明叔。可出乎意料的是明叔也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我也不清楚，所以想弄个明白，可是这东西……”
明叔说着就抄起一把六尺钢刀劈向晶石，疾风迅雷之间钢刀已经扭曲变形，而晶石却毫发无损。
“这东西这么硬？”贝恩很是讶然，跟着明叔这么久自然清楚他刚才这一刀的力道，可居然连晶石的一丝一毫都没有破坏。
“所以我需要打造一把无坚不摧的‘刑天’之刃来劈开晶石，看看希尔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于，明叔将对话扯回了正题，原来，这才是明叔要打造刑天的原因，只是，细心一想，贝恩还是有些担忧：“可是，那些鬼神一样的兵刃真的能打造出来吗？”
“我就亲眼见证了一次，是可以的。”明叔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点点头道。
“你成功了？”贝恩并不激动，只是平静地问道。
“不，我尝试过用其他材料代替，但很多次都失败了。”果然，贝恩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明叔大回答正在贝恩的意料之中。
“你不是说至今你只见过你师傅和我不惧天罡火吗？”贝恩有些迷糊，明叔的交代有些模棱两可啊。
“是，除了你和我还有我的师傅，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天罡火。”明叔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因为贝恩能清晰的感受到明叔此刻的激动以及伤心。
“那会是谁铸造成功的呢？”对于这个答案，贝恩有些好奇。
“是.......是.......”明叔蠕动了几下嘴角，好像是在迫使自己鼓起勇气开口。对此贝恩很识趣的没有步步紧逼，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是，质野的母亲。”明叔悄然的吐出几个字，放佛是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质野的母亲？怎么回事？”贝恩呆滞住了，是啊，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见过质野的父母吧？甚至，连听说都还没有听说过。
明叔长叹了口气，从衣兜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不待贝恩主动发问，就主动开口说道：“我想你不亲眼见证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会安心的。来，把手放到上面你就明白了。”
贝恩挠挠肩膀，然后把手放到明叔手中的木盒上，闭上双眼。明叔左手与贝恩合握木盒，右手双指并拢按住右眼，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贝恩耳边的喃喃声越来越小，周围如死一般寂静。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深处山林之中。
“明叔？质野？”
贝恩眺望四周，却只看到了一个身穿黄黑道袍的小道童从自己身前的草丛中跃出，一脸稚气未脱的认真模样。前方树丛轻晃一下，道童迅速从背后抽出一只箭，用幼小的手臂拉弓往树丛中射去。
“今天的晚饭你往哪跑！”
道童把弓套在背上钻进树丛，却出于惯性，道童顺着树丛背后的陡峭山坡滑了下去。贝恩愣了一下，连忙冲上前去拉住道童，但手就像幻影般穿透道童的身体，握成了一个拳头。
贝恩急得直冒冷汗，此时另一个相似打扮的蒙眼道童追了过来。在先前道童滑下去的山坡处大声的叫喊道：“质秋师兄，质秋师兄你在哪呢？奇怪了，刚刚还听到声音的。”
蒙眼道童四处呼喊也没有任何回应，前方树丛后的山坡一片漆黑，根本无迹可寻。
贝恩看着自己的拳头，满眼诧异地愣在那里，这时明叔的声音传入贝恩的脑中。
“贝恩，听我说，这是回梦之术。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回忆的影像，不要尝试与任何人沟通，也不要接触任何人。”
“这是质野母亲的回忆？明叔？明叔？你去哪了？”
贝恩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明叔的声音就不见了。除了贝恩以外，四周的森林和头顶的星空都如水墨烟雨般散开，然后重新组合。
贝恩眼前出现了昏迷的小质秋，一旁的草丛中也悄悄探出一双金色瞳孔，在四下观察一番没有异常之后，一只白色的幼狼凌空跃起，白色毛发如同蒲公英一般散落开来，落地时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从质秋的衣角撕下一块布，蹲下来为他包扎划破的手臂。等到质秋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的小女孩，脸顿时红了起来，慌忙转过身去。
“你是谁啊？啊？你干嘛没有穿衣服？”质秋别过脑袋之余，又忍不住微眯着眼角偷看了一眼，见小女孩没有一丝害羞，质秋只好羞涩地脱下道袍递给小女孩。
“快披上吧，要不着凉了。”似乎是真的为了关心女孩，又似乎只是不想继续看到女孩不穿衣服，总之，质秋希望女孩快点穿上。
“好难看哦，我不要。”女孩随意的瞄了两眼，就放置下来了，嘟囔着小嘴，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人东西哦，一定好好珍惜。”质秋自然不能任由女孩胡来，只得‘连哄带骗’的让女孩听话。
小女孩撅着嘴低头套上道袍，时不时地瞟一眼质秋。
在整理好比自己大上不少的外套之后，女孩的神情突然有些沮丧，呜咽道：“我迷路了。”
“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会到这来，刚刚是你帮我包扎的？”看了看自己捆成蝴蝶结的伤口，质秋哭笑不得问道。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只是，女孩不说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质秋也懒得去追问，双臂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亲切的说道：“那好吧，我带你回去。师傅一定有办法送你回家的！”
只是质秋看了看周围，面色就有些发白了，突然叫喊道：“糟了，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这是哪里啊？也不知道师傅他们还在不在附近，这可怎么办呢？”
质秋站起身，向一旁蹲着的小女孩伸出包着白布的手，小女孩感到质秋身后仿佛散出温柔的光芒。二人牵着小手沿着山坡在漆黑的山道中前行，四周寂寥得连虫鸣声都没有，质秋为了壮胆便问起了问题：“你叫什么？”
“炼茕儿。”女孩声音轻柔，有些娇羞。
“我叫质秋。”质秋稍微捏紧了茕儿收，咧着小嘴介绍了一下自己。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追问道：“茕儿，你怎么会迷路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跟妈妈一起找吃的，看到一朵好可爱的花，采完之后，妈妈就不见了。”茕儿有些懊恼，后悔的说着自己迷路的原因。
“我也是跟师傅和师弟出来打猎走丢了，嘿嘿，这一点我们倒是很像啊。”质秋傻傻的哄着茕儿，希望后者能够稍微放松一些。
两人很快熟悉起来，质秋突然感到茕儿身上一种特别的气息，她虽然比质秋矮半头，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柔弱。那种不屈坚韧的气息从金色明亮的双瞳中透出，即使是余光也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我们休息会儿吧。”
质秋气喘吁吁地跪在小溪旁，两手捧水洗了把脸，茕儿只是远远地看着质秋，似乎害怕水中的什么东西。质秋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周围有异常现象，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你怕水吗？”
茕儿摇了摇头，转身背对着质秋，不节制下，质秋又仔细巡视了一圈才叫道：“走吧，过了小溪很快就到了。”
“你捡一些小石头。”茕儿依旧没有向着小溪靠近，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质秋。
“小石头？要小石头干嘛？”质秋呆呆的看着茕儿，完全弄不懂她要做什么，不过见茕儿不说话。质秋只能知趣耸下肩膀，蹲下捡起一些小石子。
“然后呢？”质秋捧着时不时滚落出去的小石头，看向茕儿问道。
“你把石子一颗颗扔进小溪中，不要让波纹停止。”茕儿惦着脚尖跳到质秋的身边，从他手中拿下一粒石子丢入水中，仿佛是在为质秋做一个示范。
“为什么？”质秋完全迷糊了，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茕儿没有多说，只是嘻嘻的笑道：“你先扔，扔完我告诉你。”
“好吧。”质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质秋照着茕儿说的，把一颗一颗石子扔进溪水中。溪流中的月亮倒影被波纹震散，形成一摊银白色的亮珠。茕儿乘着月光被打散的时机，踩着小溪中的石块伶俐地跳到了对岸。质秋扔光了石子，却发现对岸的茕儿正往树丛中走去。
“喂，你去哪？”看见茕儿似乎想要远去，质秋焦急的叫唤了一句。
“我妈妈来了，我该回家了。”茕儿回答很简单，却也很复杂。她的身边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哪有什么妈妈呢？
“啊？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扔小石头呢！”质秋有些不舍，却又找不到理由挽留，只能以这个问题来搪塞。
茕儿舞动了一下穿在身上的衣物，反问道：“真的想知道吗？”
质秋有些着急了，急忙说道：“你答应过我的扔完就告诉我的！”
“那好吧，明晚日落之后我们小溪旁见。不准带别人来，只许你自己来哦！”茕儿把话说完就已经消失在了溪流那头的树丛里，连质秋口中的‘为什么’几个字都没开的及开口，就硬生生的被打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