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烟顾霆宴》 迟南烟顾霆宴第12章 免费试读
闻言,顾霆宴睨了他一眼。
但好在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9
太平间内。
顾霆宴靠在墙边,眺望着迟南烟躺着的地方。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眼里的低落却快要溢出来。
失去爱人的痛苦并不是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它会藏在时间的深处,当你某一刻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时,过去美好的记忆就会裹挟着刻骨铭心的痛意袭来,逼的人窒息。
恰如此时此刻。
顾霆宴看了会,心里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像被蚂蚁啃噬。
根本无法去想,余生没有了迟南烟,他该怎么活下去。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霆宴!”
甘棠站在太平间门口,轻声叫他:“我来找你做复诊了。”
顾霆宴偏过头,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你为什么站在门口?”
“我……”甘棠支支吾吾,“里面又黑又冷,我害怕。”
顾霆宴心情不好,神智却无比清醒。
他定定的凝视着甘棠:“你怎么找到这的?”
甘棠站在光下,一双眼如含秋水,纯洁又无辜:“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南城,我就来了。”
顾霆宴“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没有和你说南烟的事情吗?”
甘棠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后才回答:“没……没有啊。”
只字不问迟南烟。
顾霆宴也没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抬手指了指床上的迟南烟:“她就在那儿,你不是她的闺蜜吗?应该进来看看吧。”
甘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心虚和恐惧。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顾霆宴全程都没挪过地,他目不转睛的审视着甘棠。
两人像是无声的对峙着。
良久之后,甘棠败下阵来,她攥紧了手指,走进太平间,一步一步走到迟南烟面前。
纵使甘棠没把迟南烟当朋友,此刻也骤然红了眼。
她捂住嘴,立即转过身,不断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可愧疚完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丝庆幸。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烟烟,别怪我,你死了比活着更让我放心。”
第14章
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但那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甘棠是坏,但走出太平间时,腿也是抖的。
顾霆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朝着办公室走去。
甘棠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直进坐在沙发里,甘棠才回过神来:“霆宴……我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嗯。”顾霆宴头也没抬,“你找别人给你看吧。”
甘棠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南烟说的对,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顾霆宴说着,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丢在桌上。
“这时你在我这的治疗记录,走吧。”
甘棠的表情凝固住,半响才明白顾霆宴的意思。
她瞬间慌了神,急切的站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顾霆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类病例,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手术,话都没回。
甘棠的心态有些失衡,她特意从京都飞回来,可不是为了看看迟南烟的尸体。
悲伤是有,但不足以让她放弃顾霆宴。1
“顾霆宴,我说我不想换心理医生。”
甘棠双手撑在桌上,心里的想法毫不掩饰。
闻言,顾霆宴往后一靠,抬眸看她:“甘棠,不要让事情太难堪。”
难堪两个字太过锋利,片的甘棠体无完肤。
她收回手,站直了身体:“顾霆宴,我从大二那年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已经6年了。”
“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比迟南烟少,她只是比我早遇见你而已!”
“我也可以做你的病人,你看看……”
“出去!”顾霆宴冷然开口。
骤然被打断,甘棠的话卡在喉间,宛若鱼刺。
“甘棠,我对你的照顾,全部都是因为你是南烟的朋友。”
顾霆宴面无表情,说的话字字如刀:“如果你家没有格列宁的靶向药,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真相的甘棠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那你又为什么要维护我?明明有好几次,你都在烟烟面前维护我!”
“我说的话都是事实,并不存在维护。”顾霆宴双手交叉在一起,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甘棠的心紧揪在一起,手脚都冷的不像话。
她不敢相信自己苦守了6年的感情,甚至不惜背叛最好朋友,最后竟然只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甘棠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而后浑浑噩噩走出了办公室。
顾霆宴没管她,所有的心思都埋进了排好的手术上。
时间转瞬即逝。
人死后很难保持器官活性,谢铮催着顾霆宴带着迟南烟的尸体回了深市。
几乎是下飞机,手术就准备好了。
最先捐献的是迟南烟的眼角膜。
顾霆宴久违的剃掉下巴上的胡茬,将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
他做了成千上万的手术,从没哪次像现在这样,紧张又绝望。
这种情绪在迟南烟被推进来时达到了顶峰。
顾霆宴难以抑制的手抖,他掀开白布。
心疼和心悸的窒息感一起涌上来,顾霆宴却迟迟没有下刀。
他后悔了。
于是“嘭”的一声,手术刀被顾霆宴丢到地上!
第15章
亲手给死去的爱人做器官移植手术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
于顾霆宴而言,这就像是轻手斩断心里的期望,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谢铮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叹了口气提醒:“顾医生,这是在手术台上……我们在做器官移植手术,你还有1分钟时间。”
顾霆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杨枫从没见过这样的顾霆宴,他向来风度翩翩,克己复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理智。
他上前将手术刀捡起,拿了一把新刀递到顾霆宴的手里:“迟医生已经死了,接受捐赠的人还在等着。”
顾霆宴手止不住的发抖。
手术刀就在他的掌心,可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刀。
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眼角膜捐赠,却让顾霆宴束手无策。
杨枫忍不住叹了口气:“顾医生,就算你不愿意做这个手术,也会有别的医生来做。”
顾霆宴明白。
他就是不想让别人来做这场手术,才决定自己来做。
刚刚摔手术刀那一下,不过是感情和理智的最后博弈。
顾霆宴握了握手术刀,几乎快要咬碎了后槽牙。
最终还是亲手摘下了迟南烟的眼角膜……
那双眼睛曾用各种情绪看过他,有期待,有高兴,有喜悦,有难过,有愤怒,有失望。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剩下了。
顾霆宴浑噩的朝着手术室外走去。
出门的刹那,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身体鲜活的生命力。
身边的杨枫立即扶住:“顾医生,节哀。”
顾霆宴推开他,轻轻摆了摆手。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
但顾霆宴却突然想到了迟南烟失去奶奶的样子。
顾霆宴拿着手机,眼里满是灰败和绝望。
让人多看一眼都不忍心。
谢铮也不催促。
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顾霆宴才回复:“回。”
谢铮了然,又忍不住叮嘱他:“你别太折腾自己,南烟要是活着,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听见这句,顾霆宴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心里各异的情绪都快要盖过理智。
“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她……”
顾霆宴没说她是谁,但谢铮心知肚明。
“我会找最好的入验师,让她停留在最美的时候。”
“嗯。”顾霆宴说着,又补了一句“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人的记忆有长记忆,感觉记忆和瞬时记忆。
于顾霆宴而言,这些往事是迟南烟心口上不会愈合的伤。
他从来不会提起这些,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遗忘。
于是忘了年幼时的承诺,和迟南烟渐行渐远。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惩罚他言而无信,惩罚他薄情寡义。
“这不是顾家那小子吗?”
“看着像,他怎么站在这儿啊?”
讨论声从身后传来,顾霆宴转过身,发现是小时候住在隔壁街道的王叔一家。
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王叔。”
对方眼神一亮,似是认出了他:“哎!我就说是顾家的那个,霆宴对吧。”
“嗯。”顾霆宴点头。
王叔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上前来拉住他:“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妈呢?对了,还有迟家那个姑娘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走,上叔家喝一杯。”
世界上大多数的邻里和亲戚都很相似,见面就是一大串问题。
接着也不管顾霆宴愿不愿意,拉着人就往家门口走。
热情难却,沉默的顾霆宴被拉进了王家。
“老婆子,你看看谁来回来了,快把我的好酒拿出来。”
“谁啊?哟!顾家的儿子!迟家那姑娘呢?”
王婶乐呵的应声着,进了里屋,拿出好酒放在桌上。
顾霆宴看着眼前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王家院子,面露怀念。
“自从你和迟家那个姑娘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吧。”王叔摆好椅子,又拿出花生米倒进碗里。
“以前你和迟……南烟是吧?最喜欢在我这儿玩,几十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顾霆宴的喉结滚了滚,低沉的声线里满是悲伤:“她现在是医生,医术精湛,每天忙着救死扶伤……”
他说着,眼眶止不住的发红。
“那就好!”王叔倒上酒,猛喝一口:“她过的好就好……有件事儿我一直埋在心里,今天见到你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闻言,顾霆宴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
“其实你们高中毕业那天,迟丫头回来过一次。”
“那天你王婶摔了一跤,我出门时,恰好遇见迟丫头站在你家门口。”
“但你迟迟没出来,你妈出来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很伤心,然后把信转交给了我。”
“我当时急着去看你王婶,就忘了这事儿。”王叔说着,泪水从浑浊的眼睛里涌出。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起身走到书柜前,从书的夹角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顾霆宴。
顾霆宴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写着:霆宴,你是我学医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