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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晓堂袁灿灿官路十八弯1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

时间:2022-05-07 09:00:39编辑:千山

这本已完结小说官路十八弯1主要是描写田晓堂袁灿灿之间一系列的故事,作者胡北通过对二人感情经历的细致化描写,让读者对小说欲罢不能。年轻公务员田晓堂做梦也没有想到,因老局长意外离世,权力格局逆转,突然走狗屎运平步青云当上了副县级的副局长。他百思不解地上任后,雄心勃勃地领命主抓“洁净工程”和主楼工程,凭着一腔热血率性而为,在与老谋深算的现任局长包云河频频过招中,被包云河运用出神入化的高超手腕和老辣权术不动声色地一再耍弄和打压。他郁闷之余,却又不得不深感折服,这才发现官场的水实在太深太深。面对小师妹姜珊的秋波暗送,田晓堂不免意乱神迷;面对初恋情人袁灿灿的柔情似水,他忍不住与之一夜风流,不幸酿成“艳照门”事件,眼看大祸临头,包云河不惜巨大

《官路十八弯1》 免费试读

  1、想为民作主,偏偏屡受阻


  翌日上午,在戊兆开了一个小型研讨会,说是征求县里对规划方案的意见,实际上不过是通个气,走个过场,表明一下姿态。研讨会由田晓堂主持。钟林作主题发言,按田晓堂的要求,在会上抛出了选定两到三个村成块状整村推进的那个方案。也就是田晓堂对姜珊说过的方案二。


  参会的除了陈春方、姜珊等县局的人,再就是戊兆县委办和政府办的几个主任科长。主任科长们知道对这种“征求意见”不必太认真,再说他们也没有仔细研究相关问题,很难说出有针对性的见解来,就一致表示赞同。姜珊在发言中,自然投了赞成票,并作了一番深入剖析,让人越发觉得这个方案无懈可击。会议至此气氛相当融洽,田晓堂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春方最后发言。他也肯定了钟林阐述的方案,田晓堂心中暗喜,浑身便松弛开来。陈春方是县局局长,他的意见还是不能忽视的。如果他不支持,那多少还是有点麻烦。陈春方现在不仅表示支持,并且又在姜珊发言的基础上就方案的科学性、可行性充分阐述了一番。只是他越说越言过其实,田晓堂不由警觉起来,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陈春方玩的是“欲抑先扬”的把戏,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这个方案当然很好,但是不是就是最佳方案呢?我看未必。我倒是觉得,在研究方案之初,思路可更加放开一些,不要被某种思维定势所束缚,可以多考虑几种可能性,再进行取舍。”田晓堂明白了,陈春方这是在为下面亮出自己的不同看法找由头,作铺垫。


  说了长长的一段废话,陈春方口也说干了,就灌了口茶润了润喉,这才水到渠成地引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我个人也有个想法,自我感觉还是可行的,提出来供大家讨论……”


  陈春方提出的“个人想法”,竟然就是田晓堂曾对姜珊说过的方案一,也就是包云河要求田晓堂遵照执行的那个意见。


  陈春方话未说完,田晓堂就看见姜珊瞪大眼睛望着自己,那满眼的疑惑他不会读不懂,他想她一定是不明白,陈春方的“个人想法”为何竟和他的方案一惊人地一致。而他自己,也是满腹狐疑:陈春方的“个人想法”,为何竟和包云河的意见如出一辙呢?


  他没时间细想这个问题,陈春方抛出了自己的“个人想法”,他不得不敷衍一番,表示将认真考虑。


  因为陈春方的节外生枝,研讨会未能达到预期效果。


  散会之后,田晓堂再想刚才的疑惑,这才意识到,其实并非陈春方和包云河“英雄所见略同”,无意中想到一块去了,而是陈春方陈述的“个人想法”,本来就是包云河的意见嘛。显然,包云河不仅将自己的意见告诉了他田晓堂,也通过某种方式,直接传达给了陈春方。陈春方在研讨会上不便直说“这是包局长钦定的方案”,只好谎称是自己的“个人想法”。


  当天下午,陈春方早早地来到田晓堂的房间,说有事汇报。


  在窗前的圈椅上坐下后,陈春方笑眯眯地说:“田局长,昨天晚上你喝得不算多嘛,怎么会醉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这些天在戊兆太劳累了,才不胜酒力啊!”


  田晓堂明白陈春方怀疑他昨晚是假醉,就故意正话反说:“谁说我喝醉了?我一直不是好好的吗?”


  陈春方说:“你酒醉了没有,我不敢肯定,但你心醉了,那可是一定的。”


  田晓堂问:“心醉?什么叫心醉呀?”


  陈春方说:“人家姜珊同志照顾你可是体贴入微、殷勤周到,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陶醉其中的感觉?”


  田晓堂装蒜道:“姜珊同志照顾过我?还有这回事?”


  陈春方笑道:“你看你看,才过了一夜就不认账了,真是薄情寡义啊!”


  田晓堂一本正经地说:“你趁我烂醉如泥之时,安排个美女部下来照顾我,究竟安的什么心?从实招来!”


  陈春方大笑道:“田大局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说笑了一阵,陈春方才说:“跟领导开几句玩笑,就此打住。”接着谈正事,他说:“昨晚我跟你说过,有个重要工作要向你汇报,可因为你有了醉意,就没有汇报成。现在看来,昨天跟你汇这个报,还是很有必要的。”


  田晓堂顿时警惕起来,问:“到底是什么事呀?”


  陈春方却不直接讲,只是问:“钟林拿出的那个方案,你向包局长报告过吗?”


  田晓堂暗暗有些不快,自己跟包云河报不报告,还用他陈春方来管吗!田晓堂嘴上还是说得很委婉:“我本来是准备等研讨会开过,吸取大家的意见,进一步完善后再向包局长报告的,所以目前那个方案的具体内容包局长并不清楚。但大致的思路他还是知道的,我曾跟他汇报过。”


  陈春方急切地问:“那他是什么态度呢?难道他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意见?”


  陈春方的口气竟然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田晓堂越发恼火。显然,陈春方是见研讨会上田晓堂、钟林撇开包云河的决策,抛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案,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因此十分焦急,又一肚子疑惑,便急着跑来打探内情了。田晓堂忽然明白陈春方说昨晚有个重要的工作要向他汇报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陈春方担心田晓堂把包云河的意见搞走样了,想在研讨会召开之前先找他摸一下底细。可惜,因田晓堂躲酒装醉,这事未能做成。不想,陈春方担心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田晓堂可以理解陈春方此时的心情,但又觉得陈春方是吃咸萝卜操淡心,而且也太不把他这个市局副局长当回事了,如果再不给陈春方一点颜色瞧瞧,恐怕今后就会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了。


  田晓堂满面笑容地望着陈春方,不紧不慢地说:“包局长是什么态度,有没有明确的意见,我好象用不着向你汇报吧。再说,包局长和我怎么商量工作,是市局领导班子内部的事情,也不宜对你公开呀。”他的口气似乎还客气,但说出的话分量却不轻。


  陈春方愣住了,可能是没想到田晓堂会拉下脸面,这么软中带硬地教训他。他顿时感到有些尴尬,想辩解几句,多少挽回些面子,可嗫嚅着嘴巴,又不知说什么好。田晓堂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和回旋的余地,接着又道:“我下午还要出去,你若没别的事了,就请回去忙你的去吧。”田晓堂下了逐客令,陈春方哪好再逗留,只得带着满心的懊丧,灰溜溜地走了。


  陈春方走后,田晓堂仍然余怒未消。他看不惯陈春方这样的人,对这种人却又无可奈何。他想,陈春方下午只怕会打电话将研讨会上的详情报告给包云河,甚至会在包云河那里告自己的刁状。眼下,他得抓紧时间,尽快见到包云河,做好劝说工作。他觉得包云河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领导,应该不会一意孤行。对于说服包云河,他还是有些信心的。事不宜迟,他立即拿起手机与付全有联系,打听包局长今明两天有没有空。付全有告诉他,包局长下午在市政府开会,明天上午可能到局里办公。田晓堂想了想,便决定今天晚上赶回市里,明天上午去包云河的办公室向他汇报。


  而今天下午,田晓堂还想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华世达。找他的目的,除了向他汇报规划方案制订情况,以示对他的尊重以外,田晓堂还想说服华世达支持方案二。包云河不是说已和华世达把意见统一在方案一上了吗,田晓堂就想让华世达改变初衷,站到方案二这边来,再请华世达帮自己去劝劝包云河。华世达的劝说,在包云河那里应该还是有足够的影响力的。如果能争取华世达坚定地支持方案二,那么做通包云河的思想工作就有了更大的胜算和把握。


  田晓堂直接拨通了华世达的手机,说想过去拜访,华世达很干脆地说:“我下午4点钟还有个协调会,这之前刚好有点空,你现在就过来吧。”


  田晓堂看了看时间,已经3点多了,忙叫上甘来生,驱车来到县政府大院,不想华世达的办公室已进去了一个人,田晓堂只得先坐在秘书科等候。一刻钟后,那个人从华世达的办公室出来了,田晓堂赶紧钻了进去。


  办公室里却不见华世达的人影。田晓堂猜测他大概是进了里面的卫生间,就安心地在沙发上坐下,四处打量起来。田晓堂看见华世达的老板桌后面,并没有按惯例摆放高背真皮转椅,而是搁着一把十分刺眼的普通木椅,先是有点惊讶,但马上就猜到了几分,对华世达的好感不由增进了一层。坐阔大的高背转椅办公,身子只能欠着,其实并不舒服,时间一长就会腰酸背疼,远不如坐一把高矮、大小适中的木椅舒坦、实用。可天下无数的领导却宁愿让身体受委屈,让腰椎、颈椎受折磨,也不想扔下高背转椅。究其原因,不过是高背转椅高大、气派,与领导的身份相称,坐在上面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尊贵感。为了享受这种感觉,为了面子和虚荣,也是出于一种从众心理,领导们才不惜放弃实用性,宁愿让身体受罪。而华世达竟然舍弃了虚荣,就坐着个木椅办公,这可不是哪个领导都能做得到的,田晓堂不由满心敬佩。从这件小事上,田晓堂看出华世达是个很实在的人,也是个有个性的人。田晓堂对争取华世达的支持越发有了信心。


  田晓堂往右侧墙上望去,看见那里挂着一副字,写得还有些味道。不由走了过去,只见是这么两句话:


  立业建功,事事要从实地著脚,若少慕声闻,便成伪果;


  讲道修道,念念要从虚处立基,若稍计功效,便落尘情。


  田晓堂觉得这话好象出自《菜根谭》,劝告人们建功立业要脚踏实地,修养道德莫贪图功利,意思当然是不错的。不过,一个县长的办公室挂这样的字句,却不多见。一般挂的都是些大路货,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如“为人民服务”、“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公生明,廉生威”,即使有点与众不同,也不过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之类。说白了,办公室挂点名言警句,不过是给来人看的,所以越大众化、越常见的越好,免得被人瞎猜疑,乱编排。田晓堂就曾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某局一位副局长和一把手长期不和,这位副局长办公室里挂了一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开始人们没说什么,后来副局长把一把手告倒了,自己一屁股坐到局长位子上,关于这副字的怪话就传开了,说副局长怪不得挂那副字,原来他是宝剑出鞘,磨刀霍霍,要对局长下手。华世达挂这样一副字,也是容易被好事者拿来做文章的。


  华世达从卫生间出来,见田晓堂两眼盯在那副字上,就笑着说:“几乎每个造访者都会注意这副字,只是能把字认完整,能说清出处的却没几个。”


  田晓堂说:“这行草大家都认不全,倒也不奇怪。不过我还是看懂了。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挂这副字?”


  田晓堂的心思,华世达哪能看不出来。就回答道:“我挂这副字,其实是给自己看的,是为了告诫自己,并不是为了装点门面,给别人看。为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说三道四,我故意狂草而就。别人认不出来,自然就说不出什么了。”


  田晓堂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心里很是感慨,便说:“原来这字还是你亲笔写的啊,这字写得好,内容更好。你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接下来,两人进入正题。华世达认真地听他介绍了相关情况,又详细询问了几个问题,就表示赞同方案二。对于方案一,华世达却没有多说什么。田晓堂觉得奇怪,包云河早就说已和华世达把意见统一在方案一上了,可听华世达的口气,似乎对方案一并不知情。难道,包云河称已和华世达统一了意见,只是随口胡扯?


  田晓堂对华世达诉说了自己的难处,恳请华世达帮忙去做做包云河的工作,华世达满口答应下来,并说:“这个工程关系到我县广大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我有责任协助你们把它抓好。后天我和包局长一道参加一个会,会后我来约他,跟他好好地沟通一下。你就放心吧。”说完,见4点已到,就对田晓堂道了声“对不起”,匆匆走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田晓堂大为振奋。上了别克车,却见甘来生一脸苦相。田晓堂知道甘来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看他这脸色显然是碰上了烦心事。果然,还没开口问,甘来生就说:“田局长,付全有刚才打电话来,说要用这辆车。”


  田晓堂问:“他要这车干什么?奥迪呢?”


  甘来生说:“他说奥迪去大修了,包局长这两天要坐这辆别克。”


  田晓堂十分恼火,说:“局里还有别的车,干嘛非得坐这辆别克,付全有又不是不知道这辆车我正在用,添什么乱呀!你别理他。”


  甘来生犹犹豫豫地问:“我那个事,您跟包局长讲定了吗?”


  田晓堂明白过来,这句话才是甘来生想说的重点。这一段时间一直挺忙,竟把这事给丢在脑后了。田晓堂感到有些内疚,就对甘来生表示,尽快去找包局长,把专职司机的事情落实下来。甘来生这才转忧为喜,打响马达,将车子开出县政府大院。


  车子刚驶上街,甘来生就说:“噫,那不是姜局长吗?”田晓堂往车窗外一望,果然在右侧人行道上,看见了姜珊那娇小的身影。田晓堂已不想跟姜珊接触太多,准备叫甘来生把车直接开过去,可还没等他开口,甘来生已摇下了车窗,揿了两声喇叭,把车停靠在路边,招呼姜珊上车。


  姜珊坐到副驾驶座上,侧过身来和田晓堂说话,田晓堂这才知道她刚在县政府开过一个短会。简单聊了几句后,田晓堂竟不知往下和她说什么好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姜珊面前已不像以前那样随便、自在了,就干脆不再说话,车上的空气便显得有些沉闷。


  到了宾馆门口,甘来生问:“姜局长,你去哪里?”


  姜珊说:“我就在宾馆下车吧。还有个事儿,要向田局长汇一下报。”


  说有工作要汇报,田晓堂就不好拒绝了。进了房间,招呼姜珊坐下,不由想起昨晚的情形,又暗暗觉得羞愧了。姜珊没有觉察出他神态的不自然,开门见山道:“田局长,我都被你们那几个方案搞糊涂了。前几天你告诉我,你们形成了两套方案,可在上午的研讨会上,钟科长只拿出了方案二。更奇怪的是,你们没提起的方案一,最后竟被陈局长说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陈局长还一个劲地向我打听你们制订规划方案的情况,问得特别详细,也让人不得不生疑。”田晓堂沉默良久,想了又想,才拿定主意,对她和盘托出实情。姜珊听完很是意外,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陈局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那你该怎么办呢?”


  田晓堂谈了自己的打算。姜珊说:“请华县长去做包局长的工作,我相信他会尽力的。只是,华县长和你的劝说管用吗?包局长肯听吗?”


  田晓堂说:“只要把道理讲透,我想他会听的。”


  姜珊嘴巴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田晓堂看在眼里,就说:“你还有什么话,就直接道出来呗。”


  姜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摆摆手,说:“没什么了。”


  2、局长不给副局长汇报的机会


  吃过晚饭,田晓堂准备赶回市里。出发前,他掏出手机想给周雨莹打个电话,号码还未拨出去,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一看画屏,“包云河”三个字正在不停地闪烁着。包云河这会儿打电话来干什么?田晓堂有一点发慌。等铃声响过了两遍,才揿下绿键。


  “晓堂,你还在戊兆吧?”包云河的声音传来,显得很亲切。


  “嗯,我在戊兆。这十多天,我一直都待在这里。”


  “哦,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这是我份内的工作嘛。”田晓堂感到有点别扭,包云河居然跟他讲起客气来了。


  “规划方案做得怎么样了?快完成了吧?”包云河问道,口气依然是随和的。


  田晓堂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听包云河的话意,似乎并不了解上午研讨会的情况。可他怎么会不了解呢?只怕是故意装糊涂,试探田晓堂该怎么向他交代吧。只是在电话里跟他一时哪说得清楚,就含含糊糊道:“已经差不多了。我正打算今晚赶回去,明天上午当面向您汇报。”


  包云河却说:“专门跑回来汇报就不必了,再说我明天也抽不开身。你还是抓紧把方案做完吧。上次唐市长来局里检查指导工作,对‘洁净工程’作出了明确指示,眼下市政府政务督查室对这项工作也在督办。我考虑了一下,事不宜迟,就在本周五把规划方案集中审定一下,不知你们来不来得及做准备?”


  今天是周一,离周五只有四天了。田晓堂一时也没想明白包云河这么急着召开审定会用意何在,但觉得早点把规划方案确定下来也未尝不可,就说:“行啊,我们这两天加班加点,完成准备工作应该没问题的。”


  包云河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关于第一期工程规划的原则性问题,我曾经跟你专门讨论过。请你把我的意见跟钟林他们讲清楚,免得他们领会不深,搞走了样。”


  田晓堂迟疑了一下,才说:“好的,好的。”


  通完电话,田晓堂才发觉后背上汗津津的。房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他不想开灯,就坐在一团昏黑中,细细地回想包云河刚才说的话。包云河始终装糊涂,不肯把话说穿,是想给自己留一个机会,让自己主动醒悟,自觉改正“错误”吗?包云河还说什么要把他的意见跟钟林他们讲清楚,这话听起来好象是在担心和批评钟林,但田晓堂心里哪能不明白,他这是在指桑骂槐、旁敲侧击地提醒、警告自己。包云河这个电话打来,口气看似亲切,并无半句重话,但带给田晓堂的心理压力却比臭骂他一顿更大。还有,包云河这么急着召开审定会,分明是为了早日让方案尘埃落定,以防夜长梦多啊。


  尽管心情颇为忐忑,田晓堂却并不甘心因为包云河一个电话就改变立场,不想就这么乖乖地屈从于包云河,而且他对包云河仍然抱有幻想。思忖再三,他决定叫钟林他们把方案一和方案二都弄出来,在审定会召开之前,他还是要当面去向包云河汇一次报,尽力争取,再加上华世达的劝说,看能不能说服包云河改变态度。如果包云河油盐不进,劝说最终无效,就只有背水一战,将方案一和方案二都在审定会上抛出来了。


  田晓堂想定后,这才打开灯,叫来钟林,告诉他包局长刚才来过电话,决定在本周五召开规划方案审定会。田晓堂说:“上午的研讨会上,我们拿出了一套方案,陈春方又提出了不同想法,最后也没统一下来。我看干脆就弄两套方案吧,按陈春方的想法制订方案一,按我们的思路制订方案二,一并提交审定会去讨论决策。”


  钟林听他这么一说,愣怔了片刻,才说:“弄两套方案,有那个必要吗?陈春方的想法,不过是一家之言,可以不加理睬的。”


  田晓堂不好对钟林说出真实原委,只得说:“陈春方十分看重自己的想法,会后又跑来找我,要我认真考虑他的建议。我看我们就尊重一下基层的意见,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反正我们也不用怕的。两套方案摆在一起,孰优孰劣不辩自明嘛。”


  钟林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时间这么紧,弄两套方案,来得及吗?”


  田晓堂知道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他早已想过了,就说:“方案一不用下太大功夫的,简单弄个提纲就行了。”他想方案一只是为了应付包云河,不过是个摆设,是个陪衬,哪用得着考虑那么细致周到。


  钟林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说:“好吧,我们赶紧去办。”


  田晓堂有些过意不去,笑道:“要弄两套方案出来,又得害你们加夜班了!”


  钟林淡然说:“这没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有点不可捉摸。


  钟林离开后,田晓堂在房里踱来踱去,思前想后,仍觉不踏实,忍不住想给姜珊挂个电话,和她说上几句。可他拿出手机,翻到姜珊的号码,正准备揿下绿键,却又犹豫起来,最后就叹了一口长气,收起了手机。


  周四下午,田晓堂一回到市里,就径直去了包云河的办公室。


  包云河见了田晓堂,说话的语气仍然很亲切。得知为审定会所作的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包云河显得很高兴,连声说:“好,好,好!”


  田晓堂说:“我今天赶过来,就是想在审定会召开前,先向您汇个报,好让您心中有数。”


  包云河却摆着手说:“我看就不用了吧。我对你的工作还是放心的。再说,我马上还得赶到市政府那边去,唐市长要召见我哩。”


  田晓堂哪肯轻易放弃,仍坚持道:“我还是简单地向您汇个报吧,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的。”此时他内心已焦急万分了。在从戊兆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就在盘算着,和包云河见面后该怎么开口,怎样把话说得委婉些,让包云河能够心悦诚服地接受他的意见。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包云河竟会再一次态度坚决地拒听他的汇报,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包云河的脸色已沉了下来,也不直接回答他,只是看了看表,兀自说:“和唐市长约好了3点钟见面,我该走了。”说罢就站起身来,提起腿往外走。田晓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又很恼火,觉得包云河太不近人情了。在包云河已走到门口时,田晓堂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来。他心里憋着火气,就不管不顾地叫住包云河,说:“包局长,请您稍等片刻,我还有件小事向您请示一下。我的小车司机一直没明确,这段时间都是甘来生跟着我在跑。我想如果您没有意见,就让甘来生给我开车算了。”


  包云河略带惊讶地说:“你的司机至今都没定下来?哎呀,这事要怪我,是我疏忽了。”显得有些自责,然后又问:“你觉得那个小甘不错?”


  田晓堂点了点头。包云河皱了皱眉,考虑了一番,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吧,就让小甘跟你跑。”


  总算落实了一件事,田晓堂心里感到了些许安慰,但他也明白,包云河虽然答应他了,但答应得并不爽快,有些勉强。在这件事上,包云河对他肯定是暗怀不满的。


  田晓堂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热茶,一边喝着一边回想刚才跟包云河的见面。真是太奇怪了。按说,在一项工作提交集体审定前,先跟单位一把手见个面,通个气,这是一道不可缺少的程序,既体现了对一把手的尊重,也便于一把手主导决策,掌控全局。可包云河却一连两次拒听他的汇报,实在有些反常。包云河连汇报都不听,他又哪有机会争取包云河改变态度?华世达那边,也不知跟包云河做过工作没有。就是做了工作,目前看来也没有明显效果。他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落空了,田晓堂感到沮丧至极。目前,只剩下最后的一招,那就是瞒着包云河,把两套方案都一股脑儿端上审定会。这无疑是个下下之策。可眼下别无良法,也只得这么干了。这么蛮干一回,也许还有点希望;如果放弃这种蛮干,那就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田晓堂正在独自琢磨,王贤荣推门进来了。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田晓堂才注意到王贤荣的脸色不大好,就开玩笑道:“半个月不见,你怎么一脸的憔悴呀。是不是眼下春暖花开,晚上家庭作业做得太刻苦,把身子掏虚了?”


  王贤荣唉声叹气地说:“我哪有心思做那个。老婆这段日子一直被我闲置着,都快熬不住了,直骂我不人道哩。”


  田晓堂笑了起来,问:“那你是怎么回事?”


  王贤荣这才道出原委:“你是我的老领导,对你说话也不用遮遮掩掩。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好不苦闷。自从那个可恶的大黑钟掉下来后,包局长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本来是一肚子的委屈,但为了让包局长他老人家消消气,还是写了3000多字的检讨,对自己的问题作了深刻剖析,沉痛反思,当面交给包局长,请求他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可包局长对我的检讨看也不看,就弃之一边。最近几天,包局长对我越发冷落,几乎把我晾起来了,什么事也不给我安排。哪怕是办公室份内的事,是我分管的工作,他也不叫我,而是让付全有去办了。你说,我这个班上得还有什么劲?我这张不值钱的脸该往哪儿搁?”


  尽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听了王贤荣的诉说,田晓堂仍然吃惊不小。可他又不便就这事随便发表意见,只得抹稀泥说:“包局长还不至于对你那样吧?是不是你太神经过敏了,有些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贤荣无奈地说:“你不信就算了。其实,我也一直不愿相信包局长会这样对我。我自认为并没有得罪他,他干嘛要跟我过不去呢!”


  田晓堂不好多说,只得保持沉默。他想,你想不通的问题,我早就想到了,可至今也没弄明白呢。


  王贤荣又说:“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向你诉苦,只是让你晓得这些情况,请你帮帮忙,在包局长那儿替我说说好话……”


  田晓堂答应道:“你放心,这个忙我会帮的。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急。”


  王贤荣忽然变得忸怩起来,说话则吞吞吐吐的:“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说,可始终开不了口。你做上了局领导,空出了局办主任的岗位,我想……”


  田晓堂哪能不明白王贤荣的心思。他想王贤荣到底还嫩了些,跟领导提要求想进步,这很正常嘛,没必要羞羞答答的。王贤荣也真可笑,在包云河那里都那么不受待见了,竟还奢望着能得到擢升。这升迁的**也太强烈了,就难免昏头昏脑地闹笑话。他忽然明白了王贤荣感到苦闷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担心包云河不肯将局办主任的位子赏给他。田晓堂劝慰道:“其实用不着你开口,我早就想过这事了。可目前包局长对你是这么个态度,还真有些不好办。不过也不要灰心,毕竟事在人为嘛,我想只要努一把力,还是有希望的……你要沉得住气,受得起委屈。我会找合适的时机举荐你的。”


  王贤荣顿时眼圈红了,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了,田局长!”


  田晓堂笑道:“我俩之间,哪用客气!”过了片刻,又不经意地问:“这半个月我不在局里,没什么事吧?”


  王贤荣会意,凑近他小声说:“出了一件事,李局长和包局长闹了一点小别扭。”


  田晓堂来了兴趣,又不好表露出来,就不说话,只是含笑望着王贤荣。


  王贤荣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郝局长去年搞的那个“三清工程”,还有50万工程款没有拨付下去。50万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为什么一直搁着未拨呢?里头自然有些蹊跷。这50万其实是工程追加款,当时是郝局长点了头的,分管大财务工作的李东达也没有异议。那时具体主抓“三清工程”的包云河尽管有不同意见,但郝局长既已答应了,他也不好说个不字。等到后来工程完工,再来拨付这笔追加款时,局里早已物是人非,郝局长离开了人世,包云河则爬上了局长高位。做了局长的包云河却称对这笔追加款不知情,不肯签字。而这笔50万元的追加款实际上是直接拨给某村的。对一个村子而言,50万就是一笔巨款了。那个村的支书见款子到不了位,就慌了神,急忙跑到局里来找他的一个初中同学疏通关系。而他的这个初中同学不是别人,正是李东达。李东达知道这笔追加款当时郝和包都是同意了的,包云河没有理由不拨付,就带着村支书去找包云河,可好话说尽,包云河就是不松口。李东达心想包云河大概是觉得这钱拨得憋屈,存心要刁难一番,拖延一段时间,就叫村支书先回去,自己再慢慢去做包云河的工作。李东达帮那个村支书倒也尽心尽力,他又单独去找过包云河几次,头两次包云河哼哼哈哈,不肯表态他都忍下了,第三次去包云河依然如故,他再也憋不住了,就和包云河吹胡子瞪眼地吵了一架,硬是逼着包云河签了字。为防止再节外生枝,李东达当天就叫那个村支书来局里把50万领走了。


  田晓堂听王贤荣说完,仍然不做声,脸上的表情也难以捉摸。王贤荣本想还发一通议论,但因摸不准田晓堂的态度,只得扫兴地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里。


  田晓堂暗想,包云河早就视李东达为眼中钉了,眼下李东达跳出来跟他大吵大闹,他岂能善罢甘休!田晓堂觉得,包云河在这件事上显然输了理,而李东达却俨然成了侠肝义胆的英雄,这事传出去舆情只会对包云河不利!田晓堂有些纳闷,包云河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呢!


  3、走不走夫人路线?这是个问题


  王贤荣走后,田晓堂见下班时间已到,就给周雨莹打了一个电话。周雨莹得知他已回到市里,显得十分欢喜,话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劲儿,忙说下班后就去菜场买些他爱吃的菜,晚上好好做一顿饭。田晓堂开玩笑说:“买那么多好菜干吗,打牙祭呀?”


  周雨莹娇嗔道:“想得倒美!谁跟你打牙祭!你一去半个月不见人影,还没忘掉家里有个黄脸婆呀!”


  田晓堂说:“好啦好啦。今天就不用老婆大人亲自买菜下厨了,我们去外面吃吧。你在单位等着,我过来接你。”


  周雨莹一听自然高兴,连声说:“好的,好的。”


  田晓堂在车上告诉甘来生,包云河已同意了专职司机的事,甘来生顿时眉开眼笑,对田晓堂直道感谢。到周雨莹单位接到她后,田晓堂准备再去幼儿园接田童,周雨莹却说:“不用了,田童这些天一直放在他外婆家,他外婆会去接他的。”


  听说田童放到他外婆家去了,田晓堂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中暗暗有些不快。


  在一家湘菜馆吃过晚饭,甘来生把他俩送到住处楼下。两人下车后正欲往楼洞里走,甘来生却叫住他俩,把一个纸袋递了过来。田晓堂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呀?”


  甘来生说:“两钵蒸肥肠。刚才小周姐对这道菜赞不绝口,结账时我就要了两钵蒸肥肠,给小周姐打包带回去。”


  两人躬身上楼,周雨莹忍不住发起了感慨:“真看不出来,这个愣头愣脑的小甘还挺会来事的。他对你这个做领导的俯首帖耳,对领导的老婆竟也是曲意逢迎。你不说,被人拍着捧着,这份感觉真是好极了!”


  田晓堂笑道:“你别小瞧了小甘,他可是跟郝局长做了5年专职司机的,如果没有一点悟性和灵性,只怕早就被撸掉了。他讨好了领导老婆,也等于是讨好了领导,甚至比讨好领导还管用。小甘在领导身边多年,自然是深谙此道的。”


  周雨莹说:“小甘这回算是白下功夫了,因为他现在跟的这个领导是个例外,根本就不怕老婆。”


  田晓堂说:“怎么不怕?怕得要命呢。你指东,我敢往西吗!你说一周只打一回牙祭,我敢奢望有第二回吗!”


  周雨莹伸出右手往田晓堂腰间捅了一把,亲昵地骂道:“瞧你这德性,就跟馋猫似的!”


  田晓堂嘻皮笑脸地说:“馋猫怎么了?我再馋也是只听话的好猫,只吃家食,不打野食!”


  周雨莹做了个手势,嗔道:“你若敢打野食,小心我把你这贪吃的家伙,咔嚓剪掉!”


  两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进了屋。田晓堂一眼就看见餐厅里摆着麻将桌,桌上的麻将横七竖八地摊着,屋子里则凌乱不堪,顿时明白周雨莹为何要把田童放到他外婆家去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情绪流露在脸上。


  小别胜新婚。两人早早地洗了澡,上了床。这天两人的兴致都很高,配合得相当默契,一场恩爱便缠绵而持久。完事后,两人都累得四肢瘫软,却格外心满意足。


  田晓堂见时间尚早,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周雨莹却嘟着嘴把他搂得紧紧的,不让他起床。这时,周雨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光着身子爬出被窝,伸长手臂去拿梳妆台上的手机。她白花花的屁股就拱在田晓堂眼皮下,田晓堂忍不住伸出手,往那屁股上温柔地拍了一巴掌。


  周雨莹躺在被窝里接了电话。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周雨莹只简单地答了声“今天不行,他回来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回头来看田晓堂,那眼神竟有几分慌乱。见田晓堂脸上漾着含义不明的笑,就掩饰着说:“你倒挺会趁火打劫的,你笑什么笑?”


  田晓堂说:“刚才看见你的光屁股,我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两只苍蝇,一只在餐厅生活,一只在厕所栖身。有一天,这两只苍蝇碰面了,餐厅苍蝇十分同情地对厕所苍蝇说,你整天追腥逐臭,我整天吃香喝辣,你干脆过我这边来吧!不想厕所苍蝇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吃得再好有啥用,光屁屁美女你见过几个?”


  周雨莹听罢几乎笑岔了气,说:“这种段子只有你们这些臭男人才编得出来!不过,这个段子倒还算源于生活。现实生活中,像厕所苍蝇一样的男人还真有不少。某地不是有个局长么,他跟多个女性有染,竟然把上床的过程、感受一一记录下来,并认真分析各个女人的身体特点、床上表现,你说无聊不无聊?还有个当官的,竟把自己跟人苟合的场面拍下来,下次再跟别的女人胡搞时,还要放以前的录像,他觉得只有一边看着自己以前的生猛形象,一边再干那事才够刺激,够来劲。这些人啊,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了!”


  这个话题不大适合跟老婆讨论,田晓堂就只是说:“厕所偷看女人屁股一类的勾当,只有人类才干得出来,可人类却把屎盆子扣在苍蝇身上,把苍蝇的名声越搞越臭了!”


  周雨莹说:“反正苍蝇也不懂得保护名誉权,人类想怎么恶搞它们都行。”


  这时,田晓堂突然像是不经意地问:“谁打来的电话?”


  周雨莹不由愣了一下,警觉地说:“一个同事呗。”


  田晓堂调侃道:“同事?男的还是女的?该不是趁我这半个月不在家,找了个相好吧?我今天突然杀回来,岂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看来我这段日子也真够走火的,组织上才给了我一顶红帽子,眼下又被你赏了一顶绿帽子!呵呵!”


  周雨莹知道他是和自己逗着玩的,嘀咕了一句“你们男人真是无聊”,坐起来匆匆穿衣服。她怕田晓堂再纠缠那个电话,起了床好躲开他。


  田晓堂却根本不放过她,说:“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刚才打电话来的不会是什么相好,但也绝对不是一般同事,准确地说是你的牌友,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半个月来,你把田童丢开不管,天天晚上召来牌友,在麻将桌上一泡就是大半宿吧!”


  周雨莹知道瞒不过了,只得辩解道:“你一去几个星期不落屋,我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多憋闷啊。找几个熟人来打点小麻将解解闷儿,有什么不可!我们虽说带了点彩,但输赢并不大,跟赌博还沾不上边儿!”


  田晓堂从不参与打牌玩钱,他天生就对这个不感兴趣。周雨莹却对麻将有瘾,并且要打就得带彩。田晓堂本不想把周雨莹管得太紧,还是给了她一些切磋麻将技艺的机会。可他慢慢发现,周雨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的麻将瘾大得很,赌性也相当重,她一上麻将桌就特别投入,别的事情都丢到了脑后,什么老公、儿子、家都不管不顾了,一旦有两天不摸麻将,她就像毒瘾发作一样哈欠连天、烦躁不安。田晓堂感到害怕了,一个女人嗜赌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担心她这样发展下去,将会不可收拾,甚至闯下大祸。他不得不耐心地劝说周雨莹,限制她出去找牌友。在田晓堂的约束下,周雨莹收敛了许多。不想他去戊兆半个月,竟给了周雨莹可乘之机,失去管束的她,居然在家里摆起了麻将桌,天天呼朋引伴,挑灯鏖战。


  两人起了床,来到客厅,周雨莹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田晓堂仍不依不饶,在一旁低声责怪她。尽管他说得还算心平气和,周雨莹仍感到厌烦了,说:“你怎么这样啰嗦!跟祥林嫂似的!”田晓堂心想今天也说得够多了,这事还得慢慢来做思想工作,心急也没用,便住了嘴,喝起了茶。


  电视节目没什么看头,周雨莹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换到市台,正在播放“晚间新闻”,画面上是唐生虎在某工地视察,周雨莹才丢开遥控器。田晓堂以为她是想瞻仰一下市长的风采,可她的眼睛并没有盯着荧屏,而是望着他,略带兴奋地说:“看见唐市长,我倒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来。”


  田晓堂讶然道:“什么事啊?跟人家市长还有关系!”


  周雨莹说:“你不急嘛,听我慢慢道来。我有个同事叫周青,你还记得吗?”


  田晓堂一点也想不起来。周雨莹提醒道:“她说话夹着本地方言,一笑两个酒窝。”


  田晓堂说:“是不是前年在南郊游玩时碰上了,然后在一起野炊的那个?”


  周雨莹说:“对,对,就是她。”


  田晓堂说:“她那口方言难听死了。她跟唐市长有什么关系?”


  周雨莹说:“她跟唐市长倒没什么关系,可她跟唐市长老婆有关系呀。”


  田晓堂眼睛瞪大了,问:“那是什么关系呢?老乡?同学?战友?还是亲戚?”


  周雨莹说:“她们既是老乡,又是同学,而且是很要好的大学同学。”


  田晓堂狐疑道:“不对吧。唐市长年近50了,他的老婆应该也有40多岁吧。可你那个同事的年龄大概跟你不相上下,她们两个怎么会成为同学呢?”


  周雨莹说:“看来你对唐市长还是了解不多啊。他的原配夫人早就因病过世了,这是续的弦,比他小十多岁呢!据周青讲,因唐市长有要求,这位少夫人与外界接触很少。常去陪她的,就是周青等几个老乡。所以周青跟她的关系,铁得不得了!”


  田晓堂说:“你的同事居然是市长老婆的密友,这么大的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过?”


  周雨莹说:“以前我哪晓得?周青过去跟我关系不远不近的,她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呀。最近你不在家,我邀周青来家里打了几次麻将,不想她手气特别好,每次都赢钱,一高兴,就对我亲近起来了。有一天,我又叫她来家里玩,她来后在桌前还没坐稳,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跟我说了声对不起,急匆匆地走了。第二天,我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她朝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把嘴凑到我耳边,悄悄告诉我,她昨晚接到的那个电话是唐市长夫人打来的,她赶过去陪她打麻将去了。”


  田晓堂明白过来了,说:“这么说,你这些天在家大打麻将还打对了,如果不是靠这麻将,哪能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


  周雨莹偏着脑袋,一脸得意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田晓堂说:“可你的同事与市长夫人关系再好,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雨莹不满地剜了他一眼,说:“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怎么没有关系,关系大着呢!”


  田晓堂说:“莫非,你是想让我通过走夫人路线,来接近唐市长?”他想起刚才上楼时还在取笑甘来生善走夫人路线,可转眼间,自己竟然也碰到这个问题了。


  周雨莹说:“你还算不笨。我都仔细想过了,这事不能急,得一步步来。第一步,我先跟周青把关系拉得更近些;第二步,我通过周青去接触唐市长夫人,争取得到她的信任,成为经常陪她打麻将的人选;第三步,我们两人趁唐市长和夫人都在家时前去拜访,第一次拜访成功了,以后再多去走动……”


  田晓堂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周雨莹嘴里吐出来的。在他的印象里,周雨莹并不精通此道,也没这么多心机。他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周雨莹,周雨莹看懂了他的眼神,说:“其实,眼前我已经走完了第一步。这些主意都是周青帮我出的。周青还说,你老公30出头就当上了副局长,成了副县级干部,有这么好的基础,再跟领导拉上关系,岂不是如虎添翼!”


  田晓堂迟疑片刻,问:“这么做有用吗?”


  周雨莹说:“怎么没用!周青那个老公,原在一家小单位做科长,就是通过唐市长夫人跟唐市长吹了枕头风,唐市长又跟有关部门打了招呼,她老公先是提了副职,半年后就做了那个单位的一把手。”


  田晓堂说:“一个小单位的头头算不了什么。”


  周雨莹说:“人家那个单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实权部门,肥得流油。现在做官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实惠吗!”


  田晓堂陷入了沉思。面对这个难得的机会,说他一点也不动心,那肯定不是实话。事实上,他还真有点跃跃欲试。唐生虎当前已大权在握,几乎把关书记架空,而关书记据说很快就要调往外省,接替关书记的十有八九是唐生虎。也就是说,不久唐生虎就将成为云赭市的“最高首长”。他随便张一张嘴,说出的话就会被当作“圣旨”;他轻轻跺一跺脚,全市地面上都会有震感。他想让哪个小干部坐直升飞机扶摇而上,那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跟唐生虎拉上了关系,就等于攀上了一棵粗壮健硕的大树,就等于迈上了飞黄腾达的金光大道。包云河不就是靠着唐生虎这个硬后台,才夺得局长宝座,干得扬眉吐气的?从他当前的处境看,包云河一直以为他和唐生虎走得很近,所以才把他推荐上来做副局长,但时间一久难免就会露馅穿包,那对他将十分不利。如果他抓住机会把与唐生虎的关系发展到包云河想象的那种程度,就不仅会化解一场危机,而且今后包云河根本不敢小觑他,他这个副局长就当得大气多了。如果与唐生虎的关系再进一层的话,副局长这个舞台对他来说只怕就不够用了,还会有更高的位子,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走出包云河的“掌心”,和包云河平起平坐,甚至乌纱帽比包云河的更大。这决非虚妄之言。他毕竟比包云河年轻,有着难以估量的发展潜力。对官场上的年轻人来说,年龄就是最大的优势,凭借这个优势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再说,他田晓堂和唐生虎拉关系,还有一定的基础。唐生虎原本就认得他,也算赏识他,曾提出要调他过去做秘书,只怪他当时脑子不开窍,竟然婉言拒绝,白白丢掉了一次扭转命运的良机。虽然秘书未做成,但唐生虎对他的好感应该还存在,立足这个基础再走夫人路线,成功的把握是很大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悬念。这么一分析,田晓堂不由心潮起伏,豁然开朗,仿佛一眼看见了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


  可是,等那点兴奋劲一过,头脑稍稍冷静下来,田晓堂又意识到,虽然周雨莹这个想法很好,但他恐怕做不了。他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为了仕途畅达一些,竟然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去巴结领导,他觉得这有违自己做人的原则,甚至还有点无耻和下作。


  但转念又想,在官场上要有所作为,不巴结领导,行得通吗?仅凭什么能力、业绩,凭什么群众公认,上级会把好位子赏给你吗?得不到好位子,纵然有凌云壮志,也没有施展身手的舞台,一辈子就会庸庸碌碌,你能心甘吗?田晓堂虽然有些书生气,但对所谓潜规则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也并非自视清高,只不过是对那些吹吹拍拍、溜溜舔舔的行径有一种本能的抗拒罢了。


  田晓堂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犹豫不决,周雨莹压根儿就没想到他会不赞成自己的“金点子”,她告诉田晓堂,眼下她已在着手下第二步棋,言语间颇为得意。田晓堂却不置可否,没有吱声。他的暧昧不明,让周雨莹很有些不满。


  到了晚上10点,准备上床就寝时,田晓堂又挂念起明天上午的审定会来。他没有多想,就拿起手机给钟林打电话。


  不想电话打通了,铃声响了半天,对方却无人接听。田晓堂以为钟林已经睡下了,正要挂断信号,手机里却响起了钟林的声音:“田局长,你找我?”


  田晓堂说:“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过想问一下,那两套方案的材料各打印30份,你都按要求准备好了吧?”


  钟林说:“早就准备好了呀。”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田晓堂说:“那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还要作主题发言呢。”


  钟林说:“好的。”


  挂了电话,田晓堂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打得真是莫名其妙。那些材料上午在戊兆就已准备齐全了,到了晚上他居然还在问人家准备好了没有,岂不是发神经么!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问材料不过是找个由头,其实并不是想问什么情况,只是想证实一点什么。证实什么呢?证实钟林那边仍很正常,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的计划没出纰漏。尽管钟林接电话不及时,答话很简短,嗓音很沉闷,让人有点生疑,但总的来说还算正常,田晓堂这才放心了一些。


  躺在床上,田晓堂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暗想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什么不好的情况,包云河也不见有异常举动,看来让钟林把两套方案都端上审定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阻力和问题了。只要两套方案都能上审定会,自己的方案二胜出还是有希望的。审定会上有众多领导,还有一些专家,包云河一个人是不好左右局势的。这么一想,田晓堂便感觉信心陡增了。


  心中少了挂碍,这天夜里他睡得还算安稳。


  4、被局长压得心服口服


  田晓堂的好梦是被一阵嘹亮的手机铃声惊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见窗外天色才蒙蒙亮,不免有点诧异:这么早,谁啊?忙拿过手机,一看画屏是姜珊打来的,不由有些慌张,莫名地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信号连通后,只听见姜珊说:“师兄,是我。不好意思,搅了你的美梦了。”


  姜珊不喊他田局长,却叫他师兄,田晓堂觉得心头漫过一股热流,暖暖的。他意识到,姜珊一大早打来电话,又直呼他“师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珊说话的语速明显加快了:“为了赶过来参加审定会,我和陈局长他们早上6点就在县宾馆吃早餐。这会儿我们已吃完,正准备出发去市里。我现在是借上车前的一点机会,躲在卫生间里,偷偷给你打的电话。有个新情况要告诉你。刚才在吃早餐时,陈局长无意中说漏了嘴,说他已做通了钟林的工作,钟林答应只带方案一上审定会。”


  田晓堂大惊失色,却又不敢相信,说:“陈春方乱吹牛皮吧?这怎么可能呢?”他想自己昨晚10点钟都还给钟林打过电话,当时并未发觉有什么明显异常啊。


  姜珊急促地说:“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不能忽视。好了,不多说了,我得去上车了,等会儿再见。”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


  周雨莹早被他吵醒了,见他收了手机,就侧过头来冲他别有深意地一笑,阴阳怪气地说:“好哇,你这个副局长真是了不得,一大清早的,就有女人的电话追来了。你该不会说她是来向你汇报工作的吧。什么工作这么重要,还非得天刚亮,你还没起床,就要听她汇报?”


  田晓堂正心乱如麻,哪有闲心理睬周雨莹打翻醋瓶子。就说:“你少说风凉话。打电话来的是戊兆的姜局长,她还真是有重要事情。听了她的电话,我快要急疯了。”说完,就去揿手机,给钟林打电话,不想却占线。等了一会儿再拨,竟然还是占线。大清早的钟林跟谁通话呢?田晓堂越发狐疑,对钟林的怒火也越烧越旺。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厚道的家伙,竟然会耍弄他。


  田晓堂正在穿衣服,钟林的电话打过来了。田晓堂接通电话,正要问道理,却听见钟林在那头说:“田局长,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来一碗’水饺馆,到那里再细说。”田晓堂觉得他说的也在理,就压住火气,闷着声说:“好吧。”


  田晓堂赶到“来一碗”,钟林早已到了。田晓堂这时已冷静多了,见钟林一脸苦相,就没有先开口,等着看钟林怎么跟他解释。


  钟林已从田晓堂那看似平静实则暗含愠怒的表情中感受到了压力,一开口就说:“对不起,田局长,真是对不起。”


  田晓堂板着脸,不动声色地望着钟林,等他往下说。


  钟林垂着头,不敢看田晓堂,低声道:“其实,我一直是支持你的方案二的。当时你叫我为审定会准备两套方案,我还有些抵触情绪,我并不赞成方案一。后来陈春方找了我,劝我支持方案一,我搪塞说这事自己作不了主。陈春方不死心,多次缠着我,跟我软磨硬泡,我始终不松口,陈春方这才说方案一其实是包局长的主意,劝我不要站错队,要我跟包局长保持高度一致,瞒住你,只拿方案一上审定会,千万不要把方案二在会上抛出来。我很反感他这样逼我,可我也猜到陈春方很可能是得了包局长的授意,所以我很紧张,不知该怎么办。前天,包局长竟亲自给我打来电话,含蓄地表明他的态度,要我好自为之。这样一来,我的压力更大了,内心非常矛盾。说实在的,我对那个方案一很反感,可是我哪敢得罪包局长啊。不过,直到这时我都还没拿定主意。不想,昨晚7点钟,包局长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说了很多话,这就让我一点退路也没有了。我如果还敢违拗他,那就没法在局里待下去了。”


  田晓堂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包云河两次拒绝听他的汇报,原来包云河对他的企图心知肚明,对他早已不抱希望了,但包云河并没有坐以待毙,早就悄悄在背后做钟林的“策反”工作,采取各种应对措施了。田晓堂想起直到昨晚临睡前,自己对这事都还在盲目乐观,便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可笑,心头不由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哀和凄凉。


  钟林又说:“可是,我顺从了包局长,又对不住你。我真不想这样。说句良心话,我一直认为你的意见是对的,你提出的方案更科学,老百姓更拥护,我也很钦佩你这种不盲从,不唯上的勇气。但包局长毕竟是一局之长,他把该说的话都跟我说完了,我还从没见他跟一个中层干部这么耐心地谈过话,我再愚钝,也知道他说这些话的分量……其实,昨晚从包局长办公室回去后,我一直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又很犹豫,你给我打去电话时,我开始不敢接电话,后来接了电话,仍没敢跟你说出这些实情。晚上折腾了一宿,我终于决定不再瞒你……对不起啊,田局长,还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田晓堂无言以对。包云河把工作都做到位了,对钟林肯定是既威逼,又利诱,既晓以利害,又封官许愿,钟林不是钢筋铁骨,哪能招架得住?他能怪人家钟林吗?钟林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呀。但他对包云河却不能释怀,觉得包云河的手腕真够阴的。他心里很是愤愤不平,不想就此罢休,决计等会儿开审定会时,抓住自己发言的最后机会,抛出方案二来,让方案二在领导、专家面前亮个相。包云河不让在会上下发方案二的材料,不让钟林陈述方案二,那就由自己来口头推介方案二好了,包云河总不至于当场堵住他的嘴吧。不过,这样做很难力挽狂澜于既倒,只能是出出气而已。田晓堂想出口恶气也好,也值得。


  审定会在市中心一家宾馆举行。田晓堂故意拖延时间,他几乎是到会最晚的一个。他按桌签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抬头往会场里扫视了一遍。除了姜珊以外,竟再也没有人来接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一下。包云河正忙着和身旁的韩副市长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华世达面前放着一份材料,正在专注地看着,连头都没抬。钟林则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睬。陈春方、姜珊只是列席会议,坐在后排。陈春方昂着头仰望着天花板,似乎是有意躲避什么。只有姜珊,当他把视线投过去时,她的目光立即迎了过来,四目相对,田晓堂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目光中蕴含的信息,有探询,有劝慰,亦有一丝感伤。面对这善解人意的目光,田晓堂感觉心头舒畅了一些,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赌一口气。


  会议按议程有序进行着。在包云河主持下,钟林先作主题发言,当然只是陈述了方案一,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是照着稿子念,念得结结巴巴、有气无力,没作任何即兴发挥。主题发言结束,接下来就是讨论发言。与会领导和专家一个个对方案一品头论足,有的长篇大论,高谈阔论,有的则寥寥数语,惜字如金。不过所讲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先给予充分肯定,再说点欠缺和不足。反正只有一套方案,没有其他选择,说它行当然是它,说它有一点毛病也无伤大雅,结果仍然还是它。有毛病可以改嘛。没有谁敢说这方案浑身是毛病,无可救药,应该推翻了重来,参会者都不会干这种打人脸面,让人下不来台的蠢事。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人家邀你来参加审定会,就是要你来捧个场,可不是让你来唱反调的。不过,还是有三个人的发言有点出人意料。这其中一个就是华世达,他只说了一句“我尊重在座各位领导和专家的意见”,就不肯再多言。再就是云赭某学院的两位教授,他们说了一些质疑的公道话,不过却也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在大家发言的过程中,包云河始终笑容满面,气定神闲,哪怕是那两位教授说得有点过,听起来不大舒服,包云河仍然平静如常,听得还是那么认真。


  听着参会者的发言,看着包云河的脸色,田晓堂的心情越来越坏。这审定会不过是认认真真搞的个形式,热热闹闹走的个过场,最终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包云河在会场上那么从容,那么沉着,说明包云河对这次审定胸有成竹,认为自己是志在必得、稳操胜券。他田晓堂自作聪明地耍些小花招,使些小计谋,老谋深算、洞若观火的包云河能识不破吗?他自以为是,不听包云河的招呼,坚持自己的主张,可他犟得过老包吗?人家是大腿,他只是胳膊,拧得过吗?他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小瞧包云河的本事了。人家革命生涯几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更可笑的是,明知大势已去,为发泄不满,竟然还要硬撑着把方案二抖出来。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把包云河得罪得更彻底,让自己更加被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田晓堂这么寻思着,心情越发沮丧、郁闷。


  讨论发言持续到上午11点钟时,正好坐在田晓堂身旁的一位专家把不痛不痒的话讲完。田晓堂准备接着也说几句,这时他已心灰意冷了,决计只说一点套话算了。毕竟他是制订这个规划方案的责任领导,若一言不发,总不大好。不想包云河朝他摆摆手,又同一旁的韩副市长耳语了几句,就面向大家大声说:“韩副市长等会儿还要出席另外一个活动,我看讨论发言就进行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发言的同志若有新的意见,会后再和我们交换。下面,让我们欢迎韩副市长作重要讲话!”会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就在这片掌声中,田晓堂一下子对包云河彻底服了气,觉得自己远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有甘拜下风的份。他还以为包云河堵不了自己的嘴,可人家略施小计,不露一点痕迹,就正大光明地剥夺了他开口的权利,还让他不敢有一丝抱怨。他在开会前还准备出口恶气,可万万没想到,包云河考虑问题滴水不漏,早就防了一手,根本不会给他留下出气的机会。


  审定会结束后,一连几天,田晓堂上了班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文件,上上网。他跟谁都不联系,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而跟他主动联系的也只有姜珊。她给他发来短信,安慰他:“别把这事憋在心里,你已经尽力了!”


  田晓堂有些感动,回道:“谢谢!我渐已平静,只是事未办好,总觉遗憾!”


  姜珊在短信中说:“这世上憾事太多,哪能一一挂念在心!若能一切随他去,便是世间自在人!”


  田晓堂觉得这话还颇有意趣,品味了一番,回道:“我本俗人,难得自在呀!”


  姜珊又说:“你虽败犹荣,师妹深感钦佩!”


  田晓堂答了一句:“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姜珊马上回道:“呵呵!”片刻过后,又发来一条:“其实,从晓得方案一幕后推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注定要失败!”


  田晓堂很吃惊,问:“此话怎讲?”


  姜珊说:“你在办公室吗?我们干脆通过QQ聊吧。”


  连上QQ后,姜珊写道:“你斗不过包局长的。他是个很强势,很霸道的人。我听别人讲,他早年在戊兆工作时,曾被一些老百姓称为‘包霸天’。起因是戊兆曾有一个流氓团伙,为头的人自称‘兰霸天’,无恶不作,犯下数起命案,却一直逍遥法外。包那年做了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看到举报信后拍案而起,顶着种种压力,将‘兰霸天’一伙捉拿归案,后‘兰霸天’被判***,包因此被受害群众誉为‘包青天’。不想接下来包牵头主抓旧城改造,在拆迁问题上态度强硬,搞‘通不通,三分钟’,引起拆迁户的强烈不满,他们去找县委书记告状,竟然说‘才毙了兰霸天,又冒出个包霸天’!”


  田晓堂说:“包的作风不至于如此不堪吧?这些老百姓也真有意思,竟然猫鼠不辨,敌我不分,把包和兰相提并论。不过,包在市局这些年,口碑一直不算差!”


  姜珊说:“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什么位子说什么话。霸道是要有资本的。他做有职无权的副局长时,腰杆子不硬,只得‘缓称霸’。现在做了一把手,不用再夹着尾巴,个性就显露出来了,想不霸道也难!”


  田晓堂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心里就有几分感慨。又问她:“既然你早就知道我逃不脱失败的结局,当初为何不及时提醒我、阻止我?”


  姜珊说:“我清楚,我拦不住你。你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再说,我也想看看,你和包局长是怎么斗智斗勇的。呵呵!”


  田晓堂说:“你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了!”


  姜珊辩解道:“不是。我是用一种赞赏的眼光在看待你的悲壮之举。我心底其实还是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奇迹会发生在师兄身上啊!”


  田晓堂心里又潮起一阵感动,回道:“感谢师妹理解、支持!”他本想还发一句“知我者,师妹也”,字都敲上去了,忽然又觉得肉麻了些,就动手删去了。


  

官路十八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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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北类型:官场状态:已完结

年轻公务员田晓堂做梦也没有想到,因老局长意外离世,权力格局逆转,突然走狗屎运平步青云当上了副县级的副局长。他百思不解地上任后,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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