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婉婉住在一起的第十年,她仍然不肯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
这十年里我对她无微不至,所有人都默认我们是一对。
朋友的婚礼上,我接到了手捧花,众人起哄下,我犹豫再三才单膝跪下在她面前。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在意的笑道:[陆凯州,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
可转头她的小助理朋友圈就更新了新的动图。
配文是,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感谢遇见,余生有你。
我笑着给他的朋友圈点了赞,留言道:[般配,祝你们幸福。]
1
下一秒江婉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嫌弃又不耐烦。
[陆凯州,你又在作什么妖?你不知道苏星河在生病吗?]
[故意刺激他让他不舒服你就开心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他又在哭了?]
[赶紧的,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跟他道歉,不然的话......]
这样的话,江婉婉说不止一次了,爱她,是我最大的软肋。
我心头发酸,平静道:[不然呢?你要怎么样?]
[对我冷暴力不管不问?]
[还是在外面跟别人疯狂彻夜不归?]
这是江婉婉最擅长的事情。
只要我惹她不高兴,第二天她一定会失联一整天,然后等回来的时候跟我兴师问罪。
每当我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发疯癫狂的时候,她又会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听着我不同寻常的责问,对面的女人愣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巨大的怒意。
[陆凯州,你以什么身份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她说的对,我没有资格,毕竟我们住在一起六年,我也没有得到她给我的一个名分。
我自嘲的笑笑,缓缓开口:[江婉婉,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我已经准备离开了,祝你幸福。]
江婉婉有些许慌乱,却依旧坚持道:[你还想用离开来威胁我,你以为我会信?]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更不想听见电话那头苏星河的若有若无的假哭,直接挂断。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早在她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我们之间只是朋友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冷透了。
十年的青春时光啊,简直是一个笑话。
这十年,我从来没有缺席过江婉婉的生活。
她毕业了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就花了所有积蓄把这里买下。
她喜欢花,我就在阳台上种满了玫瑰。
她过生日,我一手包揽,学着亲手做最好看的蛋糕,叫上我们所有的朋友一起为她庆祝。
她工作后来越来越忙,吃饭不规律,我就从不下厨房到考了厨师证,营养师。
每天做好饭等她回家。
那时候是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候,一切都稳定的发展。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就连江婉婉的爸妈,也以为我会是他们的女婿。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江婉婉只是玩心重,等她想要安稳的时候,我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
可是整整十年,我身边的朋友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
我从二十多岁等到了三十多岁,等到的是江婉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陆凯州,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
[别开玩笑了,赶紧起来,让人看笑话。]
耀眼的灯光照在了我的身上,单膝下跪的我看起来不像是骑士反而更像是小丑。
那一瞬间我的脸从脖颈红到耳根。
灯光师都呆住了几秒,还好司仪反应及时。
我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给我带来欢喜的是她,给我带来最大伤害的依旧是她。
一时间我有些哽咽,忍下心头的苦涩情绪,开始收拾东西。
2
这个好像是当初江晚晚送的,是某品牌的赠品。
至于正品,大概率是送给了苏星河。
这个好像是公司的合作商发来的样品,也是江婉婉拿过来的。
仔细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江婉婉送我的东西屈指可数,大多数也都是苏星河看不上不要的破烂。
而我好像也很久没有为自己添置过什么了。
也很久没注意保养和捯饬自己,我对着镜子细细观察。
现在的我就是一位家庭煮夫。
穿着老旧的拖鞋,穿着松松垮垮的大T恤,粗糙的不成样子。
我自嘲的笑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扔进了垃圾桶。
收拾到一半,江婉婉终于回来了,她先去的厨房,看见什么都没有后皱紧了眉头。
[怎么今天没有做酱排骨?]
从前江婉婉说了一句酱排骨好吃,我就每个周五都为她做一份。
不巧今天正是周五,而我什么都没做。
看完厨房以后,她听见房间离有声音,才想着过来看看我在做什么。
看见床上的行李箱和垃圾桶刚扔进去的东西,她脸上不悦。
[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珍惜扔掉了?]
[还是你嫌弃我给你的是赠品?]
[我说你今天的脾气怎么那么大,原来是看见了星河手上的那块表了吧?]
[你不用介意,那块表是因为他今天不舒服我拿去哄他开心的而已,你要是实在不高兴,回头我给你补一个。]
说完她自顾自离开,还留下话,让我再做一份酱排骨。
[对了,记得别放姜,星河他不爱吃。]
记忆又回到了从前,我说怎么明明以前她在家吃的好好的从来都没事,怎么那次打包给她送过去以后,她忽然暴躁的质问我是不是放了姜,原来是从那以后的饭菜都进了苏星河的肚子。
我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见我没有反应,江婉婉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不是说了帮你买一块表了吗?你还甩脸子给谁看?]
她推了我一把,我脸色惨白,捂住肚子。
肠胃的绞痛让我的冷汗止不住的流下。
江婉婉这才发现了我的不适。
[你胃病又犯了?]
[怎么不跟我说?]
她拧眉看了我好一会儿,确定我真的是不舒服,才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把我扶在了床边上坐下。
[算了,今天不要做饭了,我帮你煮个面,然后买点药回来。]
她总是这样,给我一巴掌以后就会再给我一个甜枣。
这么多年我就是沉浸在她这种虚假的爱意中不可自拔,在她的洗脑中对她的爱意渐深。
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不爱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实际上只能换来她的得寸进尺。
我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看着江婉婉转身走向厨房。
可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苏星河的哭音响起。
[江姐姐,我好难过,我感觉好愧疚,要不是我,你和哥哥就不会吵架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去死......]
江婉婉即将踏出房门的脚顿在原地,她看了我一眼,匆匆忙忙套上外衣。
[面你自己煮一下吧,你知道的,星河他有抑郁症,我要去看看。]
[等我回来我帮你带胃药。]
[婉婉,苏星河他......]
我话还没有说完,江婉婉不耐烦的打断。
[陆凯州,你能不能不要跟他计较?你不过就是胃疼而已,可是星河他已经难过的想死了!]
大门被重重的带上,我又一次被遗弃在这里。
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铺面袭来,肠胃剧烈的抽痛,我疼的蜷缩在床上。
江婉婉从来不知道,苏星河他其实根本没有抑郁症,他都是装的。
真正有病的是我!
我得了胃癌。
3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吃上了朋友送过来的早餐也没有等到江婉婉的胃药。
而看了一眼苏星河的朋友圈,果然他又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需要你在的时候,你永远第一个到我身边。]
照片是两个人在吃烛光晚餐,苏星河搂着江婉婉笑意盈盈。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只要苏星河需要,江婉婉一定会丢下我去找他。
哪怕那时候,我比那个男人更需要她的陪伴。
我随手点了赞,然后江婉婉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星河昨天晚上不舒服,照顾了他一整晚,你不要多想,我很快回来。]
听着江婉婉熟练的敷衍,我的内心已经提不起任何波澜。
我没有回消息,开始继续收拾行李。
朋友周子辰的老婆彭瑶在一旁帮我。
[陆哥,这件事情你真的不告诉嫂子吗?]
[你现在的身体,身边没有人照顾的话不太行,我和子辰也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
[没关系,你们已经帮我够多了。]
[至于江婉婉,她不是你的嫂子,我已经决定离开了。]
彭瑶望着我欲言又止。
[哥,其实很久以前我家子辰就觉得江婉婉不一定适合你,但是他怕说出来你们连兄弟都没得做,分开了也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她信誓旦旦,我也露出一点笑意。
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夫妻两个人,经常轮番陪着我去医院。
爸妈还不知道我生病这件事情,原本我是想在治病之前和江婉婉确定关系,然后等我治好以后就跟她求婚,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江婉婉的怒喝,她板着一张脸,好似看见妻子出轨的丈夫,整个人散发着暴怒的气息。
[陆凯州!趁我不在家你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
女人?说的是彭瑶?我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跟在江婉婉身后的苏星河眼里立马涌上了泪光,他委屈不已。
[江姐姐,你不要怪凯州哥哥,一定是我最近太容易生病了,一直让你来看我,江哥哥肯定是吃醋了才这样的!]
苏星河的话宛如火上浇油,原本只是怒声质问的江婉婉直接冲上来打了彭瑶一巴掌。
[贱女人,敢抢我的男人!]
彭瑶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后没有还手。
我匆忙站起身把彭瑶护在身后,他们夫妻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还让人老婆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见我护着彭瑶,江婉婉的脸上怒气愈甚,眼眶见红,竟然表现出一副委屈的神色。
[陆凯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看着江婉婉的脸一时间有些愣神。
她一向是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管她在外面怎么和男人玩都可以,但是只要我身边出现一个异性,就一定是不爱她。
因此,兄弟子辰结婚好几年我也只见过弟妹一次。
今天实在是他公司有事走不开才叫了彭瑶来帮忙。
[就允许你带男人回来?你带着小白脸回来有什么资格说我们陆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龌龊?自己偷偷外面养男人还有脸说别人!]
彭瑶实在是看不下去,在我身后窜出头来,一口气骂了个干净。
[你说我可以,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江姐姐!]
[我和江姐姐之间没什么的,只是我生病了,她心疼我而已......我知道你们看不过我,我不黏着江姐姐了,我这就去死!]
苏星河脸上全是泪水,他转头就往阳台冲去。
江婉婉回过头,脸色煞白,她拉住苏星河的手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是我自己愿意照顾你的,不要多想。]
她看向我,脸上充斥着不满和厌恶。
[陆凯州,你真的的太自私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星河他身体不好,有抑郁症,你还偏偏家里***来刺激我跟他!]
彭瑶冲上前来,破口大骂。
[江婉婉!你就是个睁眼瞎!看不见好赖!你知不知道,真正生病的是陆哥!他得了胃癌!]
[都是因为以前为了你熬夜挡酒!你才是自私没良心!]
江婉婉拧眉审视着我,神色有些松动。
苏星河眼睛转了转,扑在了江婉婉怀里轻声哭泣。
[都怪我生病住院,连累陆哥哥也生病!]
江婉婉方才刚缓下来的神色骤变,眼中充满了恍若被欺骗的愤怒和嫌恶。
[陆凯州,你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何必用上装病这一招?真让我看不起你。]
彭瑶已经不想再说话了,看着两人表情好像吃了屎一样恶心。
苏星河从江婉婉的怀里露出头来,嘴角露出挑衅的笑意。
[姐姐,我是不是又惹哥哥不高兴了?]
江婉婉冷冷看了我一眼,哄道:
[不用管他,他离不开我的,迟早会自己回来!]
我无所谓的笑笑,拉上行李和彭瑶消失在她眼前。
从前是我在意江婉婉,我愿意为了她的工作牺牲一部分我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想看到她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的钱被苏星河这样一只鸭子骗走。
所以我才拼了命的阻拦两人,可结果显而易见。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也永远看不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不论我付出什么,做了什么努力,江婉婉都是看不见的。
我的爱,是让她自由。
而江婉婉的爱,是束缚,对我的束缚。
告别这十年,才是现在我最应该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