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秋霜出差回来后听说了王晓珺之前差点晕倒的事情，立刻勒令王晓珺回家修养生息，吃喝玩乐，就是不要再老加班了。
王晓珺可怜兮兮地发了一个朋友圈，“霸总姐姐非要给放假，无聊……”
配图是年前她们俩一起出差时拍的合照。
当时两人被邀请去一场年会，王晓珺穿着一身剪裁绝妙的白色一字肩鱼尾裙，纤眉一挑，朝着镜头微笑，而穿着红裙的万秋霜拢着披肩，眼神闲闲散散，并没有看向镜头，在被镜头捕捉那那一刻眼神正好落在王晓珺身上，如同雨夜后清雅芬芳的白栀子和正午前热烈慵懒的彼岸花，各有不俗，相得益彰。
显然，周壹没有看见这条朋友圈——他平时主动很少刷朋友圈，自己更是从来不发。
刚加王晓珺时看她的朋友圈属于是特例。
王晓珺之前让他作为体验官看看APP有没有什么修改意见，他仔细体验了好几天，罗列了一些优缺点。周壹准备和王晓珺讨论一下，但是他给王晓珺发消息她似乎没有及时看见，也就没有及时回。
周壹想着这会儿王晓珺肯定还没下班，古董店离书店又不算太远，干脆关门后顺路到了霜雪书店找一下她。
周壹在前台没看见王晓珺，寻思她可能在咖啡厅或者在办公室里。咖啡厅就在一楼，于是周壹先进了咖啡厅。
林词词已经对周壹眼熟了，知道他是王晓珺的朋友，于是笑盈盈地迎上去，“您好，今天喝点什么？”
“我来找一下你们温总监。”周壹开门见山。
“温总监？我今天好像没看见她，估计一直忙着在四楼办公吧。”林词词略微思索了一下，“正好我现在也不忙，我给你带你去吧，不过四楼的办公室好像要员工卡才能进，你得喊一下里面的员工给你开下门。”
“那麻烦你了。”周壹错身，让林词词走在前面。
“没事没事，这里就像我的家一样。”林词词一向笑容灿烂的脸上忽然有一些失落，“况且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这么说？”周壹不理解林词词为什么看似对霜雪书店念念不舍、有这么强的归属感，又言语间却透露出要离开的想法。
林词词其实今天才向王晓珺发了消息说准备离职，在咖啡店工作除了一开始制作有些难上手，但熟悉了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咖啡厅的其他职员都不是新员工，她觉得也没有什么好交接的。
霜雪书店是每个月月底发工资，今天正好是四月一号，按道理她已经拿完了上个月的工资已经不需要上班了，但她还是想在这个陪伴了她大学四年的地方再呆一会儿。
周壹这么随口一问，却让林词词有了倾诉内心的出口。
“虽然说出来不太好意思，但是我家里的经济情况确实不是很好，就是学费要申请助学贷款的那种不好。”林词词笑了笑，“大一的时候，我听说大四的学姐王晓珺和万秋霜在创业，当时书店刚准备扩大规模，非常缺人手。正好我很需要钱，我就过来应聘了。”
“平时我就上完课打打小时工，周末和寒暑假只要霜雪书店不歇业，我都留在书店里，就这样，基本上可以应付过去大半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温温姐和万万姐人真的很好，我们第一批过来打工的几乎都是云城大学的，那种兼职一两个月的多半是想攒点钱买点东西或者出去旅游，但我和其他几个长年在店里的都是靠工资生活的。以前没有这么忙的时候，她们知道我们手头紧不舍得吃什么好的，经常请我们出去吃饭。”林词词回忆起来。
“现在我大四了，虽然大四下半学期没有什么课，我的毕业论文也写的七七八八了，就差五月份的答辩了，但眼看着大部分同学不是在考编就是在考研，要不就是在大厂实习，我也有点焦虑。”林词词叹了口气，“我不想离开霜雪书店，可是亲戚朋友都说，林词词你好歹是云城大学的高材生，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书店里做咖啡吧。”
周壹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可人生毕竟总有艰难的选择，他也爱莫能助。
林词词带着周壹到了四楼，“就是这里。”
里面有认识林词词的员工，以为林词词有什么事要找温总监，于是过来开了门。
“咦，温总监办公室怎么没有人？温温姐出外勤了？”林词词有些疑惑。
周壹看了一眼王晓珺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确实没有人。
“温总监不在，这两天有事就来找我。”万秋霜以为是哪个员工来找王晓珺，从对面的办公室走过来，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周壹的脸，“你是？”
“你好，周壹。”周壹对万秋霜礼貌地点了下头。
“哦，你就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古董店老板，温温和我提过你。”万秋霜恍然大悟。
听到这个评价，周壹有些愕然，随机笑了笑，“前段时间有些忙，没顾得上古董店。”
他并不只有古董店老板这一个工作，不过这些也没必要专门和她解释。
万秋霜饶有兴致地扫了周壹两眼，似乎在想这人哪里值得王晓珺青睐有加，一个外行人能对软件开发指点出什么门道来。据她所知王晓珺也不是颜控啊，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我开玩笑的，江老板坐吧。”
林词词眼见周壹和万秋霜聊上了，觉得自己站着也是多余，就准备离开办公室。
谁知道万秋霜招了招手叫住林词词，“你等下。”
林词词的食指指向自己，“我？”
“对。”万秋霜点点头，“你不是早上才和温总监说了辞职的事？”
林词词点了点头，“是的，可是——”
万秋霜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衬衫的袖子，缓缓抬眼。
“第一，虽然以前你是温总监招进来的，但现在我才是负责人事的，辞职申请你应该发给我，而不是温总监。”
“第二，正式员工离职需要提前三十天提交书面申请。虽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但也不能不按规矩办事，你不提前说我不去招新人到时候你的空缺谁来补？”
林词词之前也没有辞职的经验，难免有些错漏，她涨红了脸，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对不起万总监，我回头会补上书面申请，如果咖啡店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工作一个月，但是出于个人原因，我必须要离职，还希望万总监批准。”
就在林词词怀疑昔日的情谊是不是早就不复存在的时候，万秋霜唇角的笑意轻浮。
“逗你玩呢，还真的相信我会和你计较这些？”
“啊？”林词词一脸懵，一双小鹿眼直勾勾地看着万秋霜。
“你想要离职不就是因为在一楼做咖啡没有什么前途嘛？”
霜雪书店毕竟是书店，就算林词词咖啡做的再好，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给她升职。
林词词没想到万秋霜说得这么直白，“这个……”
“你们温总监和我商量了一下呢，前段时间有两个老员工被调去安城开分店了，市场部也有点缺人，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先在策划部，如果实习期干的不错可以直接转成正式工。”
“我记得你不是学的汉语言文学吗？不愿意在策划部？过段时间我们APP上线，客服部恐怕也缺人手，你想当客服？”
“愿意，愿意。我不用面试？”林词词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茫然地抓了抓头发。
霜雪书店的工作氛围她一向是看在眼里的，策划部的薪水她也多多少少有些知道，而且在这里实习还可以继续在学校住宿，也不用一大早起来通勤或者花钱租房子。对她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你如果非要走流程的话也不是不行。”万秋霜挑了挑眉，“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让小张带带你，策划和做咖啡毕竟不是一回事儿，你要跟着师傅好好干。”
原本互不相让的气氛瞬间偃旗息鼓，看了半天戏的周壹眨了眨眼，遗憾地收回视线。
“谢谢总监，我一定会努力的。”林词词激动地鞠了ʝƨɢ一躬。
“让江老板见笑了。”万秋霜抱歉一笑。
周壹摇了摇头，“无妨，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万总监了。”
“你是有私事来找栀雪，还是？”万秋霜挑了挑眉。
“也不算私事吧，就是之前她拜托我帮她体验一下APP的事情，我看她没回消息以为她在开会，就顺路过来看看。”
“栀雪这两天恐怕不会来书店，这些事暂时都由我负责。不过既然是公事，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万秋霜淡淡开口。
听万秋霜这么一说，周壹便下意识地认为王晓珺出差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王晓珺说这APP最好能尽快上架，那修改调整就是紧要的事，如果等她回来或者电话沟通后她再去找程序员也麻烦，还不如直接和万秋霜说。
“嗯，也行。”周壹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你稍微等一下，我把技术部的负责人叫来。”
万秋霜把沈北良叫到了办公室，顺带端来了两杯水。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温总监请的体验官，他有一些用户角度的建议要和我们交流一下。”万秋霜和沈北良介绍。
周壹抬头和沈北良打了一个照面——沈北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很日系，蓝色衬衫配灰色马甲，脚下是一双帆布鞋。
万秋霜等沈北良坐下后才重新坐回她的位置，刚准备请周壹开始讲，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小沈，我可要说说你，你自己卷可以，怎么还带着老板一起卷呢，下次和温总监开会到点了你就下班，工作虽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沈北良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口：“没关系，我随身带了糖，就算加班开会温总监也不会低血糖的。”
万秋霜：……
万秋霜只能说沈北良很符合刻板印象中理工科——尤其是编程人的形象，似乎他能带个糖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周壹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其他的，眼神轻扫了一下沈北良——这话看起来不通人情世故，可谁能知道沈北良到底是想加班，还是想和王晓珺独处式加班呢？
“好了，不说闲话，关于APP你有什么看法？”
“整体上市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我认为细节方面还有待考究。”
周壹的内测包已经是王晓珺和沈北良开完会后的修改版了，沈北良并不觉得还有什么特别需要修改的，还真的想听他说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关于页面设计，电子书的阅读背景可以做适度优化，比如多种纯色背景、牛皮纸背景……或者读者可以自定义背景——至于是不是会员才能使用功能这个按照你们的想法来。 ”
“我觉得你们可以设置一个社群圈，读者需要有自己讨论的天地，比如开一个类似论坛的入口，然后每一本书除了书评区，还可以开一个书圈，给读者们自由讨论的空间。”
“从书店收益的角度来看，可以把实体书的购买连接放在电子书最下方，这样方便喜欢作品想要买一本实体收藏的读者，相对于读者自己到商城搜索有没有这一本书的话，这样更一目了然。”
……
沈北良和万秋霜都听的很认真，到后面沈北良甚至还拿笔记了下来。
“你提的建议，非常有帮助。”沈北良很是诚恳。
“小事。”周壹抵了抵后槽牙，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周壹出了霜雪书店，开车回家，刚到了家里，聊天框中突然跳出王晓珺的信息。
独钓寒江雪：方便打电话嘛
周壹：可以
“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你的消息。”
王晓珺刚把晚饭做好，正吃了两口，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四五十分钟之前周壹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介于她用左手吃饭右手打字和右手吃饭左手打字都不太能同时进行，如果现在不吃的话她的海鲜面坨了以后会很难吃，干脆直接给周壹打了语言电话。
“刚刚在忙？”
“也不算，刚刚在厨房做饭的，没看手机。”
“你会做饭？”
“不算十分精通，不过凑合可以吃了。”
王晓珺看着菜谱或者美食短视频还是能做点菜的，但她的水平仅限于能吃且不难吃。王晓珺如果在饭店吃到和自己水平相同的厨师做的菜，是绝对不会去那个饭店第二次的。
“我真的很想知道少许生抽少许老抽到底是多少，一勺盐又是多大的勺子。”王晓珺喝了一口汤，觉得有些淡了，手抖着加了一点点盐。
“这个东西还真的需要凭感觉。”周壹有些忍俊不禁，“不想自己做也可以点外卖。”
毕竟现在外卖业这么发达，又方便又快捷。
“我以前确实是经常点外卖的，不过医生苦口婆心劝我健康生活后就很少点了，我也不能太叛逆和医生对着干。”王晓珺幽幽叹息。
王晓珺平时白天在霜雪书店食堂吃员工餐，晚上回来就自己应付一下。
“你呢？你会做饭吗？”王晓珺有些好奇。
“你如果仔细听的话，还可以听见热油的声音。”周壹勾唇。
“你现在在做饭？”王晓珺有些惊讶，“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不谦虚的说，我的手艺还不错。”
“真的假的？”王晓珺身边很少见十分善于烹饪的男生。
“你要是不信，有空可以来我家试试。”
周壹说着，拍了一张已经做好的两道菜的照片发了过去，是油焖大虾和白斩鸡，油焖大虾色泽红亮、摆盘精致，白斩鸡清爽解腻，单看着照片就让人垂涎欲滴。
“那怎么行？我找你帮忙，怎么说也应该是我请你。”
周壹不置可否，“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书店，我以为你这种‘事业狂魔’应该在的，就直接去书店了，没想到你不在。今天早上带沐浴露去人民公园也没遇到你，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什么不舒服的。”王晓珺放下筷子，“我之前不是生病了嘛，我闺蜜她非要给我放假。我想着确实也是难得休息一下，今天就偷懒一会不去跑步了，结果早上收到了林词词的辞职信，又和霜霜谈了一下她的安排。你看就闲下来这么会时间，我连你的消息都没能及时回复。”
“好像一旦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也不是想闲就能闲下来的。”王晓珺叹了口气，可能她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不过她能自得其乐也算很不错了。
“不过——我休假这个发了朋友圈的，你没有看见嘛？”王晓珺纠结地开口。
她没有发在工作号上，普通同事是看不见的，但周壹加的是她的私人号啊。
“我以前不太喜欢看朋友圈。”周壹顿了顿，“不过我以后一定常看。”
“……随便你。”王晓珺眼眸微垂，连忙扒拉了两口饭，把奇怪的情绪随着米饭咽进肚子，过了几秒扯开话题，“那你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没有，我在咖啡店遇到林词词，她带我去了你们办公区，是万总监接待我的，我和她还有技术部的人讨论了一会儿。”
“这么说你们都商量好了？”王晓珺有些意外。
“算是吧。”周壹简单复述了一下几人的对话。
不仅有用户的角度，还有开发者的角度，对他们的APP优化确实很有帮助。
王晓珺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给出了反馈，还这么一针见血、井井有条。
“真是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周壹本来准备说小事帮个忙而已，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
两个人挂电话的时候，周壹已经做完晚饭了。
周壹把饭菜从厨房搬到餐厅的桌子上，旁边的江南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江南第一次看见周壹打电话打这么久，不怀好意地八卦：“真是稀奇，你和谁打电话呢？你不是很讨厌打语音电话吗？”
周壹平时总是边界感很强，很不喜欢不合时宜的电话，尤其是视频，这会打乱他做事的节奏。连江南有事找他，都会提前问一句有没有时间，而且几乎是三分钟之内就挂了。所以今儿江南看见他打了这么久的电话，才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你还吃不吃饭了？”周壹面无表情地发问。
“吃吃吃，干嘛一副要把我丢出去还要收件人快递到付的表情。” 江南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玩味地思考周壹到底是被谁弄得这样五迷三道。
“我倒是想，把你丢出去有人能要你？”周壹冷冷瞥了他一眼。
这少爷从小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热情不少，真心匮乏，还有些不知哪来的自恋，甚至有点飘，不给他点打击以后十有八九是要跌跟头的。
“喂喂喂，别看不起我，每个星期来找我要联系方式的学姐学妹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好吧。”江南立刻反驳道。
只是他自己没什么兴趣罢了。
周壹没兴趣了解他的情史，没搭他的话，把筷子放到他的碗上，敲ʝƨɢ出清脆的撞击声，“吃完记得洗碗。”
江南：……
小剧场：
江南：哼，什么少爷还需要人亲自洗碗
江南：某些人，不会说话就别说，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就没人要了
江南：总有一天我会遇到我的真命天女，如今就勉为其难地单身一下吧
